请回来!
钟明暗暗咬牙。
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
可是,这世界上有个最简单的道理。
当面对霸凌的时候,用不着比对方强壮,用不着打赢对方。我们要做的就是反抗,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所有人动容地反抗。
好吧,这种思想容易让人联想到甘地,或者像是让人去送死。但我们没得选不是吗?总不能就安心做个受气包,一辈子受人欺负吧?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遵循相同的价值判断,人和人有很多不同。
唯有反抗,想帮你的人才有帮你的理由。
唯有反抗,想息事宁人的人才会下场调和。
唯有反抗,同样的弱小者才有可能同仇敌忾。
唯有反抗,看热闹的才会收敛点助纣为虐的嬉笑。
唯有反抗,把他赢你输,变成双输,霸凌者才会变得讲道理。
最少最少,也要提升他欺负你的成本。
霸凌者只是比你强壮,不是不会疼,不是勇敢到不怕疼。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强壮足够让废物如你不敢反抗,所以他不必疼。
他最怕的就是你反抗,当着所有人的面反抗。
如果有人问:明知道打不过,还要硬刚,这不是傻子吗?
别怀疑,这货是霸凌者的狗腿子。
他的话术,唯一目的,就是把你pUA成一个被长期欺侮、满脸委屈、一张嘴却是“我们闹着玩呢”的安全霸凌对象。
因为他们恐惧反抗。
钟明抱着胳膊冷笑,“你们在害怕。”
山羊胡哈哈一笑,“我们会怕?荒谬!”
白眉老头接上:“笑话!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孔府,这是铁一样的事实,我们有什么需要怕的?相反,你现在惹了我们,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山羊胡站起来,指着钟明说:“应该怕的,是你们!”
钟明面色如常,淡淡的说:“徒逞口舌之快是没用的,看着吧,要不了多久,你们就会见到天潢贵胄,被你们眼中的蝼蚁踩在脚下,碾碎成渣。”
山羊胡气笑了,“后生,你在讲什么笑话?”
“我没在讲笑话,你们会看到的,而且很快就会看到。”
“哈!不是我说,你未免太自信了,别以为我们年纪大了,就是老顽固,你的理论,我们看过,外洋的先进理念,我们也研究过,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说剥削,说压迫,说佃农是奴隶,可他们之所以成为奴隶,就是因为在之前的社会中无法生存而惨遭淘汰。
这样的人,本就该饿死!
是我们,给了他们一口饭吃,给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你主张的废奴,就意味着新一轮的淘汰又要开始了。
那些为奴为婢的人,除了伺候人,什么都不会。
你贸然把他们放到社会上,他们怎么生存?靠什么吃饭?
他们有本钱么?有土地么?有生产的技能么?
这么多流民,吃不饱饭,治安谁来维持?社会怎么安定?”
钟明冷不丁说:“好办啊,把奴隶主的家产给奴隶分了不就得了。”
“放你娘的屁!”
老头怒火中烧,厉声道:
“奴隶主的家产,都是几代积累,合法所得,凭什么你一句话就分了?
那些佃农交不起租子,欠了地主钱,才卖了地,成了奴隶来还债!
你空口白牙一句话,不但欠的债不用还了,还能倒分债主的家产??
这不是疯了吗??”
钟明嘴角微嘲,幽幽道:“谁说我空口白牙?”
“呵,那你倒是说说,你想怎么样?”
老头把拐杖杵在地上,敲得咚咚响:“也好让我这老头子,开开眼!”
钟明起身说:“我们,有枪,有炮。”
山羊胡愕然,“你要抢?”
“不行么?”
“土匪行径!”老头大怒,“你这样的人,一定不得好死!”
钟明嗤笑一声,转头问师父,“师父,天条上,骂法官怎么判来着?”
四目道长有点懵,他学得都是避世的法门,就算想过入世问题,也没想到这么深,所以刚才被老头一顿瞎扯淡,说得有点不自信了。
老头说得好像没错啊,那么多问题,没法处理啊,你要抢的话,那不就是土匪?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站在了自己徒弟这边,看着老头说:“老先生学识渊博,想来对《女青天律》颇有涉猎,辱骂法官,祸及五祖,一定要慎言啊。”
山羊胡一怔。
白眉老头冷哼一声,傲然道:“道教律法,于我何加焉?不过小人得势,也敢欺到我门上!”
说着,胸中浩然正气涤荡,势若山岳,轰然崩塌,向钟明压去。
钟明目中冷电一闪,胸中有清越剑鸣吟啸。
四目拍了拍钟明肩膀,然后上前一步,将他挡在身后,面对老头,开口发出如雷大音,“无耻腐儒,竟对小辈出手,真是不要脸!”
声浪穿山震岳,轰然一声,将那迫来的山岳抵住,霎时间乱流穿空,四处飙射,周围桌椅板凳,被狂风吹动,漫空飞舞,噼里啪啦几下,就撞得粉碎。
这是茅山秘法《九岳清音》,钟明曾在经罗院翻到过,却从没见师父施展过,他不由想起了住在师父旁边的大师。
老和尚天天叮叮当当的,以师父这性子,学了这东西,都没想着用来还击?
看来,应该是后学的。
眼见四目道长和白眉老头针锋相对,旁边的山羊胡老头当即上前一步,并指一点,喝道:
“千年礼乐,历代教化,岂容尔等反贼置喙?”
顶上一团贵不可言的青气盈空,化作“衍圣公”三字,高高的压下来。
两个老头看着行将就木,但毕竟年龄和地位在那摆着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四目道长能对付一个已经不错了,再来一个,真不好说。
山羊胡老头虽然出手,但却一直提防着钟明,早先他们就得到消息,说这小子养了一口宝剑,与其性命相交,最是犀利。
他本以为钟明会出剑帮忙,但看到后者动作之后,瞳孔却骤然一缩。
钟明掏出了两把枪,指向了两人,“来,继续。”
两个老头一怔,冷哼一声,收了手。
四目嗤笑一声,一摆袍袖,“道不同,不相为谋。徒儿,我们走。”
刚走到门口,外面听到动静的孔家人却蜂拥而至,堵在门外,每一个都把浩然之气放开,昂扬辉赫,搅动风云变色,狂风激荡。
茅山弟子目无尊卑法纪,在孔家大放厥词,这要是让他们安然无恙的走出去,孔家的老脸往哪放?
钟明却浑然不惧,无视一众目光,大步而出,“我看谁敢轻举妄动,动我分毫?若此事传入我大师伯耳中,诸位不妨仔细思量思量,以他老人家的脾性会如何处置!”
众人的气焰顿时一滞,钟明和四目走过的地方,众人都整齐的哗啦一下退开。
只眼睁睁看着,两道虹光飞赴长空。
山羊胡和白眉跑了出来,看着众人,恨铁不成钢地怒骂:“为何不拦,为何不拦?!”
众人默不作声。
山羊胡把拐杖顿在地上,长叹一声:“唉!放虎归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