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三教合一。
是道教的天庭,佛教的西土,和儒家的体系。
看上去好像跟儒家没啥关系,但仔细研究一下就明白了,那些鬼神为啥分品级,为啥会有三六九等呢?
这照搬的是阳间朝廷的运行体制。
那么很明显,谁掌控了体制的解释权,谁就在事实上掌控了整个体制。
那想要扳倒儒家,你就必须要拿出一个新的体制出来,彻底的改变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
新的体制,是需要新的生产关系的出现,才会诞生。也只有生产关系的改变,才有可能彻底消灭一些腐朽的阶级。
否则,只是治标不治本,阶级力量永远生生不息。
钟明推行的工业化,毫无疑问是一次社会大洗牌,当然,工业化进程中,不可避免的会诞生新的寄生虫,包括军工复合体、医药复合体等。
但在当下,钟明必须这么做。
在他原先的世界中,随着工业化、城市化浪潮的迭起,农民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取而代之的,是农民工,随后是农民的彻底工人化。
无论是坐办公室的,还是进厂的,都明白自己是打工的,是工人。
是的,在那之前,只是农民起义罢了,在这之后,才会有数量庞大到难以忽视的工人群体,以及接踵而至的种种问题。
钟明对这些看的很明白,所以他发动的人,大多数都是农民。
张麻子很好的落实了这一战略规划,他的部队每到一处,就会鼓动农民,让他们抡起扁担,去打破世家门阀,一股脑涌进去,夺回自己应得的东西。
都说人是无利不起早,农民们体会过这种来钱特别快,心里特别爽的感觉之后,就会上瘾,然后变得狂热。
哦,不,是更加热情的参与到工作中。
其他没抢到好处的,就会看着邻居、朋友、亲戚抢到的东西眼红,这会促使他们加入这个浪潮中。
这里面需要注意的一点是,如果没有良好的组织能力,下场只能是太平天国、闯军、黄巾这样。
但钟明在南区这几年,已经架构好一套成熟的战时运转体系,工会、农会等组织,可以直接拿来就用。
因此,当钟明和师父回到城中时,这里的场面颇为奇特。
有组织的农工们,正在配合军队,有条理的清理城市中的蛀虫,钱财、田地,重新拿出来分配,尸体、垃圾,拉出城外由专人焚烧。
不过一夜时间,已经有工作人员拿着尺子,带着农民,上城外量地去了。
农民辛苦一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有块地。
现在,道帅来了,地就到手了。
由此诞生的积极性,是无与伦比的。
根据前世的经验,钟明应该可以在短时间内,滚雪球一般,弄出至少五六百万的军队,以及数千万“自发组织”的后勤民工。
找到张麻子,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张麻子当即派出了一个自行车旅,星夜飞奔而去。
钟明还有几架飞机,是从朱尔典手里套来的,但这玩意在现在,只有侦查的作用。
空军作战的概念还没出现。
就是西方战场上,飞行员之间的战斗,还是互相扔砖头,条件好一点的或许会带把手枪。
没人能想到,短短几十年后,制空权都变得至关重要。
南方多山莽,通常都是古木参天,浓雾笼罩,中午的大太阳,也照不透,要是在古代,这种雾叫做毒瘴。
厚厚的腐殖质下,是庞杂多元的毒虫帝国。
老儒生回头看了看,见钟明他们没追来,终于松了口气。
儒家与玄修、释家都不同,他们的身体素质不比道士,性功也比不上和尚,他们最强的,叫做浩然正气,也就是释经权和借势。
翻译一下就是,我们永远正确。
跑了半晌,老儒生确实累了,都开始喘气了,坐在一块方石上略微歇了片刻,等气喘匀后,他取出一本诗集,翻开,找到「天涯若比邻」。
咬破指尖,在字迹上一抹,本人就闭上了眼睛。
没多久,就与家中族老取得了联系。
族老的声音有些沙哑:“定儿父子的牌位碎了。”
老儒生轻轻叹了口气。
人死了,家中命牌就会倒下,等魂魄归位,命牌就会重新站起来。
现在,碎了。
“钟藏锋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老夫已经赶到,但他还是下了杀手。”
老儒生说。
族老无悲无喜,淡淡道:“今天刚刚得知的消息,石坚离开了茅山。”
老儒生一呆,“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族老说:“你先回来,我们再想对策。”
老儒生皱眉,“石坚怎么会亲自下场?他难道不想飞升了?”
族老回道:“龙脉斩除之后,天人永隔,其等所幻想的飞升,不过无稽之谈,石坚或许是想,若能打倒我们,就可以重新联系到天庭,届时,自会有人将他抬到高位。”
老儒生想了想,“天庭重新回来?不可能了吧,关外那一条,都被大清消耗一空了。”
族老说:“大清亡得仓促,如今还剩一条蛟龙的气运,操作得当,未尝不能走水化龙。”
老儒生怔了一下,试探着问:“这么说,天庭还有机会回来?”
族老冷哼一声,说:“回不回来,我孔府也会重新登上巅峰。”
老儒生问:“这是要借谁的势?天下谁能与钟藏锋抗衡?”
族老说:“关外有蛟龙之运。”
“残清旧势,怎敌初兴?”
“海外东瀛,海陆军冠绝天下。”
听完,老儒生沉默半晌,才开口问:“东瀛要取何物?”
族老说:“关外苦寒之地罢了,万里神州不缺这点荒凉之地。”
族老这话,让老儒生有些措不及防,“吴三桂?完颜构?”
族老不悦道:“哼,胜者王侯,败者寇,何须多言!”
老儒生还想说什么,耳朵却微微一动,天上似乎传来呼啸声,有斑斑点点的阴影笼罩下来。
他抬起头,透过树木枝叶看去,炮弹上反射着的太阳光线映入眼底,激起了滔天巨浪。
“啊?!”
老儒生连书页都来不及收拾,纵身跃上树梢,就见到密布天空的炮弹,如同飞蝗一般,吓得他惊骇欲绝。
看那覆盖面,自己绝无逃出去的希望。
老儒生当机立断,狂吼一声,袖中飞出数支竹简,如同层层叠合的光幕,将他笼罩其中。
炮弹落下。
烟尘、碎屑、土石、火焰、硝烟一同迸发,大地震颤,三人合抱的大树,都被摧折。
老儒生只觉得自己站立的不是地面,而是波涛起伏的海面,晃了晃,他就滚在地上,不由自主。
而后,清晰的感觉到耳膜一震,仿佛有人用巨锤敲击耳膜一样,整个脑袋都是“嗡”的一声。
随后就是长长的,永不止息的鸣响。
“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