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罗冬面前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今天自己究竟吸了多少烟,但此刻心里烦闷,实在想借这一口烟舒缓一下。
“事儿确实棘手,但假结婚真不是个好办法。咱们得想想其他辙,既能护住陶芷和孩子,又不让你叔操心。”我缓缓吐出一口烟,看着他说道。
“我何尝不知道,可我实在是没辙了。你说,换住处、虽说能暂时解决问题,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啊。那无赖要是铁了心找,迟早还是能找到。”
“你先告诉我,做这些事情,你有没有夹杂私心在里面?”
罗冬被我这话问得一怔,手上夹着的烟停在半空中,片刻后,他缓缓将烟送到嘴边,深吸一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神情。
“私心……”他喃喃重复,像是在思索该如何作答......“其实,我也问过自己很多次。”罗冬终于开口:“不可否认,私心是一定有的,但更多的是不忍,我只求一个问心无愧,无论陶芷以后是和谁结婚,我都想先帮她摆脱眼前这地狱般的生活。”
说话间,餐厅的服务员端上来了六扎啤酒,罗冬一言不发,端起来猛灌了一大口,啤酒沫顺着他的嘴角溢出,他也浑然不觉。
我有些眼馋,但叶晚始终用威胁的目光盯着我,无可奈何中,我只能试着将注意力转移。
对于罗冬这种借酒消愁的举动,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将他这一切归类为深情,还是单纯的同情心作祟。
论深情,他的确足够深情,大学四年,加上工作四年,整整八年的时间,他都钟情于陶芷。
果然,爱情是世间最复杂又最动人的东西,情之一字,在罗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我不能理解的是,如果我和柳沁的八年,最终换来了她跟另一个男人结婚生子,最后她却因为不够幸福而步入陶芷的下场。那我余温也不可能像罗冬这样,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我或许会在心底泛起一丝怜悯,可行动上,大概只会犹豫徘徊,毕竟我不可能接受自己曾经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有过婚姻,还可能有了孩子;这种事,光是想想,心里就像被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着,疼得让人窒息。
回过神来仔细想想,老子真是被这傻逼影响到了自己的心情。
既然他已经做好决定,我也没办法干涉他的想法,如果他需要,我最多只能让高扬想办法帮忙,至少也能让陶芷那个前夫进去一段时间。
......
时间在罗冬的独醉中又流逝了一些,我们的桌上摆满了空酒瓶,此刻的他眼神迷离,盯着酒杯发呆。
餐厅外突然走进来一个女人,准确来说,是一个面容憔悴却难掩曾经美丽的女人,记忆中的这个女人,是校模特队有名的美女,走在校园里总能吸引无数目光那种;可如今站在眼前的陶芷,身形消瘦,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恐惧,与记忆中那个光彩照人的她判若两人。
陶芷走到罗冬身边坐下,看着满桌的酒瓶,揪着罗冬的衣袖,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阿冬......我不需要你为我这样做,小妮现在还不是记事的年纪,如果你真的参与了她的童年,我怕以后你抽身离开,她会受不了。而且,我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你一直深陷其中,你的生活不该是这样的。”
我和叶晚对视一眼,瞬间心领神会这时候他们需要一些独处的空间好好聊聊。
叶晚朝我轻轻点头,我们俩悄无声息地起身,准备离开,在起身的瞬间,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罗冬和陶芷,又叹息一声;果然,年少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往后余生,那些青春的创伤,生活的无奈和活着的痛苦都会如影随形,在不经意间刺痛内心。
我们都是挣扎在这座城市的边缘人,但有些痛苦并不是相通的,我见过终其一生都在等待的人,也见过酒吧里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抱在一起互啃,用这种激烈又荒诞的方式,填补内心的空虚和寂寞。
我和叶晚默默地走出餐厅,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可喧嚣似乎都与我无关;我双手撑在江边的护栏上,叶晚也以同样的姿态在我身旁的不远处搭着,我看着她熟练地点上一支女士香烟,而我也在下一刻陪上一根。
吞吐中,继而眺望起对岸那些因为孤独而拥挤在一起的房屋,有时候,我也挺喜欢叶晚餐厅前这条西湖路,昏黄的路灯绵延着,将路面染上一层暖色调,像是给这个纷扰世界披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
夜色愈加深沉,那些在路灯下摇曳的影子,又好似每个郁郁不得志的灵魂,我莫名涌起一股感伤,江面折射着我孤独的影子,而我指尖的香烟则伴随着夜色一点点蒸发出去,好似带走的不仅仅是烟雾,还有那些无法言说的空虚。
我不自觉地把视线从对岸的房屋移开,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孤独感,那些房屋,虽然贴得很紧的,却也似乎在无尽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重,每一扇窗子都像是在守候着谁,却又鲜有人问候......
那种无形的隔阂让人心里更添几分惆怅,我不禁想象着那些房屋内的生活,或许有人在酝酿美好的梦想,也可能有人在空无一人的深夜里独自流泪。
叶晚站在我身旁,她的目光同样凝视着对岸,沉默中的她似乎也正在思索着什么,最后也燃尽了她手里的那支烟......叶晚轻轻抖落烟灰,将烟蒂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幽幽说道:“余温,你说这世上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都在这看似热闹的城市里孤独地活着?就像这些房子,挨得那么近,却好像彼此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或许,每个人都在假装悲伤,把真实的自己隐藏在那层看不见的墙后面,看似波澜不惊,内心实则早已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