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部队,下午的操练已经结束了。
“你们说,这天哥都到晚上了,怎么还没回来,到底是什么事啊?”
“不止林天,今天一下午,连长,班长也没在,挺不习惯,整的挺神秘的。”
林天在三楼,体检在一二楼。
事件发生之后就没下过楼,等再下楼,他们已经回去了。
再加上犯罪人疑点重重,死了。
所以,这个情况,只有连长指导员知道,连排长都只知道发生事了,具体什么情况不知道。
“能不能是林天体检没过去,带着重新测了?”
“不可能!每天早晨跑操的劲头,那身体好的跟牛一样。”
“开小灶?听说有些训练特别严格的,任务非常严苛,搞得像特训基地一样。”
咚咚咚。
林天倚在门框上,敲了敲。
“说我坏话呢?”
在宿舍的人全围着林天。
惊喜开口。
“难道真去特训了?!一下午没见,俺可想死你了!”
王二胜看见林天,冲过来就是一个爱的抱抱。
弄得林天一阵呲牙咧嘴,是真疼啊。
“嘶,轻点轻点,疼!”
“你这伤哪来的?不是特训,那难不成真让你上战场了?”
“瞎说什么呢!”
林天一屁股躺在床上,大大地喘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什么非睡觉时间不能躺床?不重要,不重要!
此刻,他连一根手指都懒得抬,腿更是抖得跟筛糠似的。
两个领导非说要给训练他的肺活量。
结果呢?先是快跑,再是慢跑,间或来一分钟走路。
愣是把一小时的路程,二十分钟就搞定了。
林天瘫在床上,脑子里还回荡着蒋腾飞意犹未尽的评价——“小子,体能还得练啊。”
他翻了个白眼,刚想闭目养神,结果宿舍里的战友们就围了上来。
“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咱们连长、班长都跟你一起出去了,你们干啥去了?”
“是不是偷偷开小灶了?!”
林天看着他们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嘴角微微一扬,眼神里透出一丝促狭。
他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真想知道?”
众人连连点头,眼里写满了“快说!”。
林天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坐起身,拖着语调道:“那就……”
所有人屏住呼吸,眼巴巴地盯着他。
“……想着吧。”
话音一落,他猛地从床上一翻身,吹着口哨,晃悠悠地站起身。
用右手从床头拎起脸盆,用力一抛,单手稳稳地接住,走了。
盥洗室里,林天拧开水龙头,任冰凉的水流过手指。
他看着自己镜子里的模样——头发被汗水打湿,额头几乎滴着水,脸上还带着汗水。
抬起右手往脸上泼了一把水,凉意瞬间让他精神了一些。
左臂敷了麻药,没什么感觉,透着纱布还是能看到里面的血红。
提醒着他今天这趟折腾的“战果”。
疲惫感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很奇怪,看着镜子里的人,他居然觉得陌生。
没等他好好梳理一下,新闻时间到了。
随后是陌生又熟悉的一套流程。
学习一下法律知识,看一看条令条例,转眼,就到了晚上。
宿舍里一到晚上,琴奏合鸣。
你方唱罢我方休。
福满德雷鸣般的鼾声,整个宿舍楼都能听见。
有的呼噜声低沉悠长,两个和声在一起,奏交响乐。
再配上偶尔的磨牙,咯吱咯吱,要吸人骨髓的感觉。
林天瞪着眼睛,细细感受麻药下去的疼痛。
起初只是微微发麻的胀感,接着,一股刺痛迅速蔓延开来,从左胳膊一路钻进骨头里。
蚂蚁在啃食,咬碎他的每一寸神经。
疼着疼着,疼久了,却让他的头脑越来越清醒。
反正睡不着,索性披件衣服,走了出来。
坐在小花坛中,仰望天空的月亮。
这好像是入了部队,第一次看它。
清冷,柔亮,深邃。
看着它,心也没那么焦躁了。
“麻药劲过了吧,熬过了今晚就好了,头一天是最难熬的。”
郭远鹏在林天转了第一次身的时候,就知道他没睡。
看他出来,不放心,跟着出来了。
“班长,你当初,为什么参军?”
郭远鹏没有立即回答,先是点了根烟,又顺手给林天点了一根,贴心地递到他嘴边。
他深吸了一口,烟雾从唇间吐出,在微风中消散。
“我那时候啊……”
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怀念,“那时候家里穷,老爷子是老兵,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男人就得去当兵,去部队里磨一磨,练出个样子来。”
林天听着,眼神微动,沉默地抽了一口烟。
借着这团雾气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郭远鹏侧头看他一眼,忽然笑了笑,“不过你跟大多数人不一样。”
林天挑了挑眉,没说话。
“从你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你对部队没有任何功利的想法。”郭远鹏顿了顿,声音低下来,“甚至……带着一股考究的探查。”
林天失笑,沉默了几秒,班长就是班长。
抽了一口烟。
烟气滤过肺,从呼吸口传出。
“我是被解放军从树上救下来的。”
“哦?这事儿我还没听你说过。”
“我从三岁上学,上到了18岁,我的前18年,都在学习,要学非常多,不只是知识。”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一毕业,我就想我未来做什么,说句讨打的话,上大学这几年,我就自己赚够我后半生的钱了,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于是,我开始旅游。”林天顿了顿,嘴角翘起,“一开始还算正常,山川名胜,古迹人文。后来,慢慢变成了徒步、蹦极、滑雪……追求那一瞬间的刺激。”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呢?然后就一头撞树上了,直接挂在树杈上,下不来。”
郭远鹏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么倒霉?”
“可不。”
林天耸耸肩,弹了弹烟灰。
“当时腿卡住了,动弹不得,天寒地冻的,我就那么挂着,意识都快模糊了。
后来是一支巡逻的解放军队伍发现了我,几个人配合着把我弄下来,还背着我在雪地里走了十几公里,把我送到医务点。”
郭远鹏的笑意渐渐收敛,静静地听着。
“那是我人生中,头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那种情感。”林天低声说道。
“茫茫大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然后,他们来了。”
林天轻轻吸了口烟,目光沉静,“那支队伍把我救下来,没有留下名字,没有求任何回报,甚至连部队番号都不知道。
他们只是确认我安全了,就转身离开,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
“那时候,我感动坏了,心里突然有股冲动——我是不是也该去当兵?”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吊桥效应的影响下。”林天的声音带着一丝自我审视,“但后来,我发现,有些事情是骗不了自己的。”
他想起今天的经历——面对那个拿着刀威胁老百姓的家伙,他没有多想,直接冲了上去。
那一刻,他没有犹豫,没有思考,只是本能地想要保护身后的那群普通人。
再后来,面对那些围上来的大爷大妈,他们用最朴实的话语调侃他,关心他,甚至往他手里塞水果、塞馒头的时候,林天忽然觉得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当兵的保护什么?不就是身边的这些人吗?
突然就觉得,当兵,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