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何蓁看到三宝拿过来的东西后,庆幸昨晚贺玉京走得快。
再慢一步,她就准备婉拒三宝过来。
何蓁以为贺玉京让三宝过来,是供她差遣。
看到三宝拿了一堆贺玉京的东西,才明白对方改主意,又同意让她收拾行囊。
多大荣幸似的!
“不是不耐烦别人碰他东西么?”
何蓁腹诽出声,三宝没听清,以为吩咐自己做事,忙问:
“夫人说什么?”
何蓁勾起唇角,露出个标准的温婉贤良笑。
“我说,春寒料峭,得多带两件厚衣裳,免得夫君早晚冻着。”
三宝听了就“嘿嘿”笑。
心想,夫人长得又好看,对他们家郎君又恭顺,如今一看也还细心体贴,不明白他家郎君为何非要和夫人分房而居。
提着收拾好的行囊回去后,三宝也是这么问贺玉京的。
“你懂什么?”
何蓁所做的桩桩件件,在谁家都能得一句“贤良端庄”,偏贺玉京不觉得怎样。
那些千篇一律的,被按在条条框框里,违背本性而做出的行为,有什么好稀罕的。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看到三宝不断展示行囊的细致时,贺玉京的眼神又总有一两眼飘过去。
当然,贺玉京觉得话也不能说太满,那些千篇一律,在遇到不同人时,呈现的结果也可能有不同。
“行了,别翻了。”
好好的行囊,都给翻乱了。
……
贺玉京离京那日,并未惊动府中任何人,只有何蓁从三宝那里知道时间,早早起来送他。
见贺玉京身手利落上马,颇有几分鲜衣怒马的意思,何蓁觉得他心情应当不错,然后心中突然有些明悟。
这人除了有事说事,大多时间只拿一双眼睛看看看,却不多言一句。
若是猜不中他意思,他不高兴但也不找人麻烦,若是猜中了,高兴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崩人设,就是活得怪别扭。
对着消失在远处的背影,何蓁领着金珠,转身回了玉京院,结果被银珠告知,定安侯夫人在客厅等着。
狗鼻子吗?闻着味儿就来了。
何蓁点点头,神色没什么起伏,也没问什么事,只同银珠吩咐一句:
“知道了,我换身见客的衣服就来。”
“都是一家人,弟妹何须如此客气。”
定安侯夫人已经走出来,还隔着好几步,就朝何蓁伸出手,一脸亲热将人叫住。
到了近前,更是拉起何蓁双手,视线绕着何蓁看了一圈道:
“真是标致人儿,走吧,倾荷绣坊的师傅还等着量尺寸呢。”
何蓁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突然觉得,贺玉京不爱别人碰他东西这习惯,好像也不是什么毛病。
比如她自己,现在也很不喜欢,被定安侯夫人抓手。
何蓁莞尔一笑,另一只手伸过来,同被握住那只手一起,反过来将定安侯夫人的手紧紧握住,面上也摆出相亲相爱的笑容。
“嫂嫂是要给我做衣裳吗?随便叫个人过来就是,怎么还劳动你亲自跑一趟?”
不知内情的人,见了这幅场景定然感叹妯娌和谐,只有当事人定安侯夫人,难受得仿佛生吞一串花椒。
因为何蓁不仅笑得渗人,还一个劲儿往她身上靠,两只手更是将她的手抓得紧紧的,说话的间隙还时不时捏一下,仿佛二人多亲密无间似的。
咦惹~
原本她是想膈应何蓁,好了,结果对方打蛇随棍上,反倒把自己膈应去了。
“都,都是一家人,咱们赶紧进去吧!”
定安侯夫人面上还笑得和煦,抽手出来的动作,却使了实打实的力气。
等定安侯夫人终于将手抽出来时,何蓁甚至听到对方控制不稳舒口气的声音,面上笑容越发端庄完美。
定安侯夫人不知何蓁是故意,还是就是小户人家上不得台面,总之无论哪一种,都想让人远离。
原本准备的一肚子没什么用,但能阴阳出气的话,现在也没了心思去说,只想赶紧了事。
进了玉京院客厅,定安侯夫人催着大师傅赶紧给何蓁量体,然后假意寒暄两句,就步履匆匆离开了。
等人走光,只剩何蓁主仆二人时,金珠再也忍不住笑出声。
“姑娘,你这招也太损了,瞧给人吓得!”
何蓁端得一本正经,傲娇抬起下巴,斜睨着金珠道:
“不要瞎说,作为定安侯府一份子,搞好妯娌关系,为定安侯府和谐做贡献,是每一个侯府人应尽的责任!”
金珠才不信何蓁这些鬼话,嘻嘻笑道:
“姑娘你这架势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加入什么组织呢!”
嘿,还挺敏锐。
何蓁捏捏金珠的脸,想到刚才选的衣裳数量和花色,收起面上笑意,道:
“前儿晚上我们回来后,银珠是不是说,过几日有个宴会?”
金珠点点头。
“有的,承德侯府的海棠宴。”
“承德侯府?”
那不是定安侯胞妹贺白榆的婆家么?
这样的话,这海棠宴还不能推了。
何蓁不耐烦参加这些宴会,但进了贺家,很多事就算为了自己,也由不得拒绝。
“回头把请帖给我看看。”
“……另外,我刚选的那些花色的衣服,再给我一模一样的各准备上一件。”
金珠眼睛突然闪闪发亮,鬼鬼祟祟凑到何蓁耳边,难掩兴奋道:
“姑娘,你的意思是……有人要算计你?”
何蓁很克制的用意念翻了个白眼,一推金珠额头,咬牙道:
“少给我看点狗血话本子!”
“哪里狗血了!我就觉得人家写得很真情实感啊!”
金珠不服气,两步追上自家主子,想要为自己心中的经典话本讨个“说法”。
何蓁被缠得没法,心中无奈叹息,果然,人类的共性,哪个时代都一样。
她都遗憾自己上辈子不是个小说作者,否则,随便写几本女性灵魂铸造的神仙爱情,还不得迷死这帮高门贵女。
嗯,以及一些有慧根的小女婢。
事实证明,哪里有生活,哪里就有狗血,狗血来源于生活,却不及生活半分精彩。
原来,定安侯夫人真的在衣服上做了手脚。
不是什么衣服破掉,或者衣服上下药这类下三滥的手段。
而是刚从马车上下来,何蓁就和排在贺家前面马车内的姑娘撞衫了。
撞衫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撞衫被扣屎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