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夫人见何蓁面有不解,只笑着点了点头,没主动继续说下去。
何蓁不动声色打量一眼对方,三十来岁的年纪,中规中矩的上京贵妇装扮,不过分隆重抢风头,但无论衣料和首饰都是好的,心中大概就有了数。
“不知夫人怎么称呼?”
见何蓁有意攀谈,那位夫人脸上扬起笑,恢复热情道:
“家夫姓杨,忝居吏部右侍郎。”
“原来是杨夫人。”
何蓁忙作恍然状,同对方行了平辈礼。
杨夫人也跟着回礼,主动露出善意道:
“看起来我比你虚长几岁,贺二夫人要是不嫌弃,叫我声姐姐就行。”
何蓁自然从善如流。
二人又寒暄一阵后,何蓁才提起先前的话题。
“我与宜平县主素昧平生,不知为何引得她不满,更不知还扯上什么宋家郎君,杨家姐姐也知道我……”
何蓁话未说完,杨夫人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一个出身不高,母家又没什么背景靠山,进了高门侯府本就为难,若是再缠上些是非,尤其是男男女女的是非,日子怕是没得过。
杨夫人本身出身也不高,很容易理解到何蓁的处境,尤其是何蓁年纪又小。
这样一想,本来只当随手结个善缘的杨夫人,心中倒是浮出几丝真切的同情,不由叹息一声,将那宋家郎君和宜平县主的事儿,挑拣着同何蓁说了。
宜平县主的名头何蓁以前听过,但不知对方具体底细。
如今听杨夫人说了才知,原来竟是亡故的平南大将军之女。
准确来说,她能得封县主,就是因为平南大将军为国捐躯,偏膝下又只她一个女儿。
至于那宋家郎君,何蓁不知道,听杨夫人一说,才知是承德侯世子表亲,光听描述,就知道是个潇洒恣意又才华横溢的少年郎。
嚣张跋扈的武将女儿,被潇洒多才的俊秀书生吸引,确实很容易。
只是这宜平县主的沉迷,未免过分霸道些。
自从对宋家郎君一见倾心后,便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对方,别说凑近说话,就是多看两眼都得挨她一顿骂。
“这些都是外头传的,虽未必句句作准,但那种麻烦,尽量远着没坏处。”
说完这话后,杨夫人冲着远处挥了挥手,然后起身一边安慰何蓁,一边同何蓁告辞:
“这种情况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那边有人找我,咱们改日再找机会说话。”
何蓁领杨夫人的情,自是一脸感激。
等杨夫人走远,早就憋不住的金珠,上前两步凑到何蓁耳边道:
“这不就是那什么县主一厢情愿单相思么?可怜那宋家郎君,被这样缠着岂不是非她不娶?”
何蓁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二人这边,才冲金珠一瞪眼道:
“说什么呢?他一个大男人,要是真不愿意,还能真被个女子缠了去?要真这么没用,那圣贤书读再多也白读。”
金珠眼睛瞪大,脑中好戏立马上演。
“啊?姑娘的意思是,那宋家郎君故意钓着那县主?那不是人渣么!”
何蓁姿态依旧优雅端庄,只口中吐出的低语,却悠悠荡荡含了无限戏谑。
“那谁知道~是渣男痴女,还是人家的追逐情趣,外人如何能得知?”
“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何蓁压低的声音,突地带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们连那宋郎君见都没见过!就给我玩儿虚空索敌?”
金珠从狗血话本的情节中回过神,跟着反应过来道:
“对啊!都没见过人,她莫名其妙警告什么?”
“还有,姑娘,虚空索敌什么意思?”
“噗——”
何蓁刚要开口说话,突闻一墙之隔传来一声短促的男子笑声。
先前同杨夫人说话没注意,只以为这墙外是巷道,如今想来墙那边也是院子。
“谁唔……”
金珠开口喝问,刚说出一个字,就被何蓁眼疾手快捂住嘴,轻手轻脚拉着离开那面墙,并未停下来打探对方身份。
这种场合,二人说话声本来就低,又没有暴露身份,悄咪.咪走掉自然不留痕迹。
反倒是留下来解释太多,才容易暴露自己身份。
对面“偷听”的人,不知墙这边人已经走掉,反觉得这种对话方式很新奇,那主仆二人也很有意思。
只见那玉面星目的男子,忍住笑意正了正衣襟,冲着墙对面一礼道:
“不知对面是哪家娘子?”
说完,见对面没有动静,又走得离墙近一点,继续道:
“在下并非有意偷听,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说完又等了一会儿,墙后始终没有声音传出,那男子意识到人已经走了,才有些失望地直起身。
恰在这时,身后远远处有人来寻:
“宋兄!你怎么还在这儿磨蹭?大家都等你呢!”
“怎么?守墙根儿底下,莫不是瞧上那边谁家小娘子,想爬墙?”
来人边说边走过来,一脸的醉意风.流,胳膊一搭便勾上宋隐驰的肩膀,却正是贺惊春。
宋隐驰被对方身上酒气一熏,眉心微蹙,星眸中闪过嫌恶,面上却笑得如沐春风。
“贺世子哪里话,我不过出来散散酒气,顺便赏赏花儿。”
宋隐驰借着说话的劲儿,假借抬手抚弄海棠花,不动声色推开贺惊春。
贺惊春顺着宋隐驰视线看过去,“嗤”一声,抬手将那簇海棠花打落枝头,口中闲闲道:
“年年如此,有甚意趣?看这些不会笑不会动的木头花儿,倒不如多赏赏美人花儿。”
贺惊春说着说着,语调就拐得山路十八弯,眼神更是自动自觉,朝着路过的女婢看去。
那女婢被贺惊春赤.裸的眼神一打量,整个人小脸儿就是一白,却知对方身份尊贵,不仅不敢避开,反要恭恭敬敬福身行礼。
宋隐驰怕贺惊春犯浑,忙将他一拽,将话题引开。
“说到赏美人儿,上次赵兄在聆雨阁开宴,怎不见你来?”
一说起这个,贺惊春也没心思打量小婢女,整个人几乎炸毛。
“快别提这事儿!”
“都怪那个破落户儿家的木头人!”
“自己跟死木头一样无趣,嫁我不成就怀恨在心,在家使阴谋害我!”
得了,话题还不如不转呢。
正当宋隐驰不知该如何接话时,有人得了新闻跑过来,冲二人乐道:
“宋兄,你家那位夜叉县主,今儿个又大发雌威,在那边降服你的爱慕者呢!”
“猜猜今儿个遭殃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