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云朗是个很聪明的人。
他很早之前就觉得,姑姑家这个表妹和别人不同。
所以从小到大,非何蓁主动提出,田云朗从不主动逾矩窥探。
当他说出何家旧宅有人窥视,何蓁只笑笑后,田云朗就离开不再多言。
倒不是何蓁故作神秘或者镇定,而是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确实没什么好在意的。
她大概能够猜到那些人是谁,也知道那些人不是为着何家去的,而是为着何家曾经的邻居——谢青尧去的。
人是实实在在死了,何家也没有任何问题,能查到什么呢?
毕竟,谢青尧死的时候,她不过六岁。
与其担心那些没用的,何蓁倒是更想知道,奇珍楼的赏珍会,到底能请到几位。
想看看,四位尚在世的龙子,另外两位没有找上门的原因,究竟是因为眼光不行,还是脑子不行。
何蓁一边欣赏田云朗带回来的宝贝,心中一边盘算赏珍会的事情。
奇珍楼是何蓁一手建立,从她接手谢青尧留给她的资源开始,就开始筹备,如今已经过去八年。
而这八年,奇珍楼早已从籍籍无名的小众珍玩铺,成为上京最神秘高级的地位鉴定所。
上京城中的达官贵人、高门富户,无不为能得一张奇珍楼请帖为傲。
有的人或许会觉得奇珍楼作秀,觉得奇珍楼自抬身价,说起来也很不屑一顾的样子,可要是奇珍楼真不给他发请帖,他又该跳脚了。
嗯,就是这样。
他可以自视清高,看不上奇珍楼,对请帖置之不理,但奇珍楼不能看不起他,不给他发请帖。
不过赏珍会也不是时刻都办,而是两三年一办。
至于是两年还是三年,要看何蓁这个东家的心情,以及有没有办的必要。
何蓁坐在杂货铺的休息室内,亲手用左手,将这次赏珍会的请帖一张张写好,抬头一看,正对窗外的天际处,已经披上绚丽的橙红色彩霞。
看来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何蓁心情很不错,反手拉了拉自己身后博古架旁边的一根绳子。
片刻功夫,那博古架从中间朝两边移开,有人躬身从中走到何蓁跟前。
“主子。”
何蓁起身洗笔,抬手指了指桌角的请帖道:
“发出去吧。”
进来那人躬身应下,将桌角的请帖拿起后,又悄无声息退下。
没一会儿,随着“咔哒”一声响,缓缓合拢的博古架,再次严丝合缝。
何蓁从杂货铺走出来时,就见贺玉京专用的马车停在铺子旁边,而贺玉京则面朝杂货铺,双手抱胸低头倚在马车上。
看不出是在思考问题,还是单纯发呆等人。
“夫君?你怎么来了?”
一向敏锐的贺玉京,直到何蓁出声才醒过神,抬头面露疲倦地看过来。
“忙完了路过,见你的人在。回家吗?”
何蓁点头,看了看附近,自己出门的马车已经不见了,估计是让贺玉京打发走了,便自觉钻进贺玉京的马车。
两人这段时间,基本没怎么碰面,说事情都靠各自身边的人。
此时上了马车互相一看,都看出对方明显的清瘦。
尤其是贺玉京,眼下有青黑眼中有血丝。
“夫君最近很忙吗?”
“夫人最近很忙吗?”
二人齐齐开口,又齐齐住口,然后又齐齐笑出来。
久未见面的陌生感,就这样消弭。
大概是情况紧急,两人之间氛围和缓后,贺玉京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问何蓁:
“我听说,你那位表哥回来了?”
何蓁心中一动,看向贺玉京道:
“夫君……好像很关注云朗表哥?”
虽然每次都是说其他事情,也基本是一句带过,但这提到的频率也太高了。
尤其这二人之间,连个正式的见面都没有。
想了想田云朗的人品样貌,若非何蓁知道贺玉京在忙什么,他的神情又一本正经,她简直要怀疑贺玉京,是不是对自己表哥有什么企图。
贺玉京能听出何蓁的调侃,也能看出何蓁想歪了,但却没明白对方往哪儿歪,只能老老实实解释道:
“想来夫人也听说过秦娘子的名号吧?”
“有所耳闻。”
见何蓁点头,贺玉京就继续往下说:
“秦娘子名下有一奇珍楼……很是有几分神秘,最近奇珍楼会举办一场赏珍会。”
何蓁面上略有思索,然后点头道:
“我有听说过一点,听说奇珍楼的赏珍会,需要请帖才能参加,且那请帖十分难得。”
反正以普通商人的身份,是肯定拿不到的。
贺玉京点头,何蓁能知道,他说起来就简单很多。
“近日不知何处传出的风声,说是这次的赏珍会上,有青沙国秘宝。”
“我记得,你那位表哥在那边待了很久。”
青沙国的生意是何蓁在做,田云朗要么在那边待着不回来,一回来就传出奇珍楼有青沙国秘宝。
这很难不让贺玉京多想。
他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何蓁接口帮贺玉京说了。
“所以夫君是觉得,赏珍会上可能出现的青沙国秘宝,是云朗表哥卖给奇珍楼的?”
“还是怀疑,云朗表哥本身就和奇珍楼,有什么关系?”
贺玉京甚少见何蓁说话这样直接,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是因为事关田云朗吗?
贺玉京很快将这不和谐的想法甩出脑袋,承认何蓁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你放心,我对你表哥没有恶意,只是实在有些事紧急,我想同他见一见。”
何蓁毫不犹豫点头。
“那我让人给云朗表哥递个信儿。”
何蓁说完这话,立马挑开马车窗帘,让人往田云朗住处去送信。
吩咐完,何蓁重新坐正后,看向贺玉京,语气斟酌道:
“我能问问夫君,那奇珍楼究竟有什么不得了之处吗?”
“还有那个秦娘子,只听说她生意做得很大,可再大也不过一介商贾,还是说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见贺玉京看过来,何蓁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脸,解释道:
“我是看夫君好像挺重视,就没有见过她吗?就想知道,做生意做到这个份儿上,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看着何蓁小心翼翼的模样,贺玉京和缓一笑。
“你不知道她,她确实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