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她?”
何蓁同金珠离开之后,脑子里正想着,宜平县主为何那样笃定,是自己跟那宋郎君有“拉扯”,余光就扫到一个路过的身影。
金珠听到何蓁的话,不明所以道:
“是谁?”
“那个跟我穿一样衣服的姑娘。”
何蓁低声回答完,眼神跟着那女子转。
不知何时走到何蓁身边的定安侯夫人,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同她解惑。
“那是大儒钟老先生的孙女儿。”
何蓁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定安侯夫人,点头微笑道:
“难怪看起来一身书香气韵,我记得早上门口碰见时,还同我穿一样的衣裳。”
定安侯夫人神色不变,毫不在意道:
“想来是宴席上不小心弄脏了,换了一件吧。”
说完,定安侯夫人转开话头道:
“时间差不多,我们该回府了,同你的女伴儿们道个别就走吧。”
何蓁看定安侯夫人一眼,比定安侯夫人笑得更和软。
“多谢嫂嫂体贴,我没有女伴儿,这就走吧。”
到了辞谢主人家的时候,何蓁才算见到贺白榆的面。
今日承德侯府做东,她这个世子夫人自然忙得脚不沾地。
“怎么就走?再多坐会儿呗!”
“瞧我,第一次见弟妹,也没好好招呼一下,实在是今儿太忙。”
两人来辞谢的时候,贺白榆正和某家夫人寒暄,见了二人过来忙抽身出来打招呼。
虽然动作细微,但何蓁还是看到,贺白榆在看到自己的瞬间,飞快抬手在鬓边儿抿了抿,上前拉了自己的手,亲热道:
“多端庄标致的小姑娘,真是便宜咱们家二郎了。”
“我近些时日一直不得空,不然该早早回去瞧瞧你的,我从小没有姊妹,咱们妯娌姑嫂的合该多亲近才是。”
贺白榆也不给何蓁寒暄的机会,自己叭叭叭一口气说完,转头又和定安侯夫人寒暄开。
“今儿怎么不见宁儿?俩孩子也没带来我瞧瞧。”
见问起二儿媳,定安侯夫人面上露了些真切的笑意。
“她娘家兄弟今年打算下场,做姐姐姐夫的,少不得回去勉力一番。”
“行了,下人在那头张望好几回了,你自去忙,得闲回来逛逛才是。”
贺白榆确实忙,定安侯夫人这样说了,果真没再多寒暄,只遣了个贴身女婢,恭恭敬敬将二人送出门。
上马车时候,何蓁又碰到了那位钟姑娘。
大概是碰到的次数太多,也可能是何蓁看过去的视线太明显,那位钟姑娘终于将视线和何蓁对上。
没有被打量的不满,也没有做作的诧异或者茫然,而是非常平静又和善地冲何蓁遥遥点头,露出个风一吹就散的浅笑。
何蓁也没有打量人被抓包的尴尬,得体地回以微笑颔首,然后从容坐上马车。
先坐下的定安侯夫人,视线朝马车外一扫,落回到何蓁身上,主动开口道:
“这位钟姑娘才比状元郎,虽是个女儿身,却很得上京才子们推崇,不过再推崇终究不是男儿身,不能参加科举。”
说到这里,定安侯夫人忽得一笑,聊八卦似地继续道:
“都说这是钟老遗憾,我私底下却觉得或也是桩美谈。”
定安侯夫人说到这里,本想卖个关子等何蓁发问,奈何对方坐得板正,只木头一样笑看着自己,让人心梗。
定安侯夫人心中暗骂一声“死木头”,只能给女婢使眼色,勉强给她递个台阶。
“钟老虽无孙儿,却收了宋家郎君这样一个得意弟子,也不算后继无人,这师兄师妹郎才女貌的,只可惜钟姑娘没有能庇护她的父兄,否则……倒是一段佳话。”
“不过倒也不一定,那位虽然有个好父兄给荫庇,可死人能庇佑多久呢?”
真低级的拱火啊!
一会儿暗示,是钟姑娘和宋家郎君有私,对方嫁祸给自己。
一会儿又暗示,宜平县主父兄皆亡,就算有县主名头,也无人实质上为她撑腰。
这是要干什么?
告诉自己这两人都弱,让她放心报复?
可是让她和这二人结仇的目的是什么呢?单纯让她更难混入这个圈子?
何蓁心中白眼翻上天,实际却面带微笑安坐如山。
见何蓁始终不搭话,定安侯夫人也不恼,自顾自喝杯茶,语重心长道:
“唉,忘了你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想来京中名门你认得的人也不多,是我多言。”
始终一言不发的何蓁,见对方彻底止了话头,这才缓缓开口:
“嫂嫂一片好心为我讲解,弟媳感激不尽,只我并不知事情全貌,自是无可置喙。”
好,这是骂自己背后论人是非。
定安侯夫人皱眉,看着木头样,冷不丁就哽人一下,真是讨厌!
好在定安侯夫人的目的,本身也不是让何蓁和人对上。
有些东西,只要情况不是向好,那结果就是坏的。
车厢内彻底安静下来时,定安侯府也就到了。
目的达成,定安侯夫人也懒得和何蓁虚与委蛇,敷衍两句就下了马车,回正院去了。
一场无聊的宴会。
连点有意思的风波都没有。
何蓁搜肠刮肚,也没搜出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原本防着定安侯夫人在衣服上做手脚,何蓁另外准备了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衣裳,结果根本没派上用场。
反倒是莫名其妙和钟家姑娘撞衫,被宜平县主误会私会她的心上人,钟家姑娘临时换衣裳,这一出连起来,像是钟家姑娘的设计。
可惜最终结果上看,这确实是个很低劣,又没什么实质意义的设计,顶多因为这次误会,让她以后无法同宜平县主交好,或者记恨上钟家姑娘
这对何蓁本来就不重要,她本身也没什么时间,来结交这些贵女。
还有贺白榆的态度。
本以为对方和贺玉成一母同胞,应当和定安侯夫人亲近些,甚至可能在这场不怎么样的“巧合”事件中有份儿。
实际见了面,何蓁又发现,贺白榆和定安侯夫人并不亲近,甚至格外客套,反倒对自己更热情些,即便是虚假的热情。
嗯,一个不能做主之人的态度,往往代表的,是背后能做主之人的态度。
何蓁扬眉一笑,这些就不是她需要思考的范畴了。
至于何蓁需要思考的问题,则在第二日,接二连三被送到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