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霁已经从奇珍楼出来后,贺玉京已经陪着他坐了半个时辰,却觉得对方的魂儿,好像还没回来。
当祁霁第三次皱眉发出疑问,他是不是被秦娘子忽悠了之后,贺玉京终于忍不了了。
“殿下,如果你需要臣下给出回答,麻烦你先将你们聊的内容说一说。”
今日贺玉京临时被皇帝召见,谈合作的时候他并不在场。
刚从宫中出来,就被祁霁找来,然后就这么干坐着。
合作谈成没有不说,谈了些什么也不说,只是隔上一会儿来上那么一句“是不是被骗了”。
大概是贺玉京的话,终于将祁霁的神思拉回,他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将秦娘子提出的条件说了。
比起祁霁的小心分析,贺玉京听到这两个条件并不意外,神色甚至有些理所当然。
“你这是什么表情?”
“她要的不是自己生意做多大,要的恢复立女户的政令,和办学资格!”
还非常瞧不上,他给出的,在商路上想要行的方便。
后面这句祁霁不会说出来。
贺玉京没有惊讶,迎着祁霁的眼神,点头道:
“果然是能和青尧姑娘做朋友的人,所以殿下答应了吗?”
祁霁不满贺玉京的淡定,端起茶杯喝水不肯说。
“你猜呗!”
贺玉京心说,这也不用猜,端看后面找不找秦娘子要银子,不就知道了?
不过他没这么说,考虑到对方以后的身份,贺玉京还是稍微折腰,配合演出。
“恢复女户殿下本身也是赞同的,倒是没什么商榷,想来是应了。”
“至于办女子书院,殿下向来思想开明,想来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只是世人多狭隘,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必然是不会允许此事发生,殿下明智想来并不会答应,但是看殿下这状态……”
贺玉京后半句话没说完,但眼中的意思很明确:
莫非你真被忽悠得,给了秦娘子这个承诺?
“当然没有答应!”
祁霁立马开口,然后有些得意斜睨贺玉京。
“你不是脑子很能猜吗?不仅没猜中我的决定,甚至连秦娘子的条件都没猜出来。”
猜不全中君王心思,是每个长命心腹的首要技能。
贺玉京淡笑垂眸,略过不重要信息,直接说起秦娘子的部分。
“所以秦娘子既然要办学资格,竟然不是为了办女子书院吗?”
那样恣意到有些不顾世俗的放纵姿态,竟然不是为了女子办书院?
祁霁爽了。
老神在在卖个关子后,才慢悠悠道:
“确实是为了女子办学,但不是办书院上考场。”
贺玉京眉峰微微抬了一下,眼中颇有兴趣地看向祁霁。
“她只是办个女子技能学院,给那些济慈院的孤女呀,还有贫苦人家的女子,教一些赚钱技能。”
“我一想吧,这虽然是秦娘子怜惜女子,但本身也确实算是好事,不仅仅于女子有益,于整个贫苦家庭也有益。”
贺玉京懂了,帮祁霁说出后面的话。
“所以殿下答应了,但是又怕这其中有诈?”
祁霁点头,一指贺玉京,给他个“你懂我”的表情,然后继续道:
“我想着这对普通百姓来说,是件真利民的好事,就点头答应了。”
“答应之后呢,我越想越觉得这想法不错,就提了点小要求,不用只收女子,男子也可以收,结果被她拒绝了!”
说到这里,祁霁大概是心有感触,也不卖关子了,叭叭往下说: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如果收男子,那么本来能入学的女子,就会被家人拦下,将名额让给男子。”
“而我那一刻,竟然觉得她说得很对,当时心中有些羞愧,回过神来心中又有些恐慌。”
贺玉京知道祁霁在恐慌什么。
他心中轻叹,他几乎能想到秦娘子说这话的表情——虽然他连秦娘子的脸都没见过。
大概是面带讥讽吧。
“殿下何必多虑,不过半个技能学院而已,既然是教女子,想来也是些更适合女子的技能。”
“更何况男子出路多,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选,何必拘泥这点技能学院传授的东西?”
“且商人重利,秦娘子投入这个办学,就未必没有想回报——她经商有道,自然也需要更多值得信任的人才。”
都别说经商,就说任意行当站上高位之人,最后若是倒台,有多少不是被背叛?
若能自己培养人才出来,自然更值得信赖。
祁霁很是赞同地点头,抬眼看向侃侃而谈的贺玉京,关注点就歪了。
“唉,所以说像咱俩这样,生在富贵窝,却从小同甘共苦长大的,才能真正谈得上信任!”
祁霁说着,一搂贺玉京的肩膀,哥俩好道:
“自从你入了翰林院之后,咱俩再没光明正大好好玩过,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再比一场?”
贺玉京肩膀一斜,轻松脱开祁霁的搂抱,神情“倨傲”道:
“那就祈祷殿下马到成功了。”
祁霁翻了个白眼。
“无趣!算了,我回了,明日还得赴老三的约呢!你也早些回吧!”
贺玉京起身,看了看外面并不早的天色,想着明日休沐,拐去一家点心铺子,买了些他之前在何蓁房里见过的点心。
可惜贺玉京回到玉京院的时候,何蓁已经睡下了,并且第二日也没吃上这点心。
“夫人这是又要出门?”
刚走到主屋外头,贺玉京就见何蓁收拾齐整,穿着见客的衣服挽着金珠往外走。
何蓁正侧头跟金珠说话,并没注意贺玉京,听到声音才惊讶看过去。
“今日二叔做寿,夫君难道不过去吗?”
贺玉京愣了一下,才一拍脑门道:
“近日事多,竟把这茬儿给忘了。”
何蓁笑吟吟福身,给贺玉京圆场道:
“夫君忙前朝大事,不记得也是常有的,怪妾没有提醒到位。”
贺玉京失笑,刚想说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抬眼见何蓁笑得一脸明媚,方知是对方心情不错,正同他开玩笑。
“夫人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喜事吗?”
何蓁刚要张口答,就听院门口传来促狭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