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结束，大厅内众人又各自有事，不过刚刚经历天上掉馅饼的少年，回到座位后，怎么都有些不是滋味。
旁边的那孩子母亲，好心安抚着少年，说既然拿着了，就收下吧，人现在也找不到。
辰启笑着回了句话，略一交谈得知妇人是在等丈夫测试完成，转头一看同行的众人总算来得快齐，就道别妇人，迈步走向同伴那边。
这一行人，都是差不多十六岁的少年，相貌体态各不相同，但有一点，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很旧，起线的起线，皱巴巴的皱巴巴。
“哦，小启来了。”
同行人里，一个眉眼带笑，小脸干净的少女，挥了挥手在喊着他，很是亲切。
辰启点了点头。
少女当即道：“我过了，哥也过了，你情况咋样？”
“过了。”辰启回答，脸上浮现有些喜色。
“过了就好。”少女的身旁，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的少年，正笑着说道。
“嘻嘻，这样一来，咱们就是院里唯三过的了，一起当驱噬者，相互有个照应。”很活泼的少女，已然在想着未来他们并肩作战，步步高升的场景。
辰启一听这话，面露揶揄道：“雷东不是还没出来嘛，怎么就说只有咱们三个过了，不怕打脸啊？”
活泼少女两手一抱，“哼，刚才我都看见他了，扯着张脸差点要哭呢，一看就知道没过……”
“水衡，别说了。”
“哥！”
“没通过测试，不能成为驱噬者，对雷东应该打击不小，你少说两句吧。”
“哼。”
少女与其大哥的言语，总是一副“管你怎么说，我才不听”的样子，不过真正治得了少女的人，也只有她哥。
少女姓洛，名叫水衡，其大哥当然也姓洛，单名一个承字，这对兄妹是他们院里的一大亮眼之处。
洛水衡活泼，洛承稳重，后者总给前者处理麻烦事，也没什么怨言。
眼尖的辰启，又四下张望，一眼瞧见那向自己这边走来，脸上表情逐渐从忧伤，慢慢转变为无奈，最后只剩下笑意的雷东，那张圆脸，似与悲痛从不沾边。
“哟，哥几个都在了，是我来晚了啊。”雷东脚刚迈到附近，便先打了招呼，然后又直接道：“我没过，你们咋样？”
“老大，就他们仨都过了，兄弟们都没那福气啊。”一人回答。
雷东双眼瞪得老大，同一个院里住了多年，他当然知道他们仨指的是哪三人，不由得苦闷道：“老洛，小洛你们俩不吱声就算了，辰启你过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辰启摊手道：“当时我还没缓过来，你又走得急，我不能赶着进测试房去通知你吧？”
雷东那张圆脸顿时转开，撇嘴道：“等你成驱噬者了，赚到大钱，可得好好请我搓一顿，不然白说那话了！”
辰启笑道：“行啊。”
“行什么啊，好歹你还比小启大几岁呢，不觉着害臊？”洛水衡两手叉腰，嘟着小嘴咕哝。
雷东挠了挠脑袋，“人辰启都答应了，你掺和什么劲，想着保婆家财产啊？”
“姓雷的！”洛水衡一声大喊，脑后马尾都跟着颤了三颤，一双晶莹大眼，仿佛能瞪死那张圆脸。
一旁，时常跟雷东称兄道弟的几人，默默把脑袋转向别处，悠闲地不知看着些什么东西。
算半个当事人的辰启，眼眸半阖，“别瞎说！”
洛承也是差不多的说辞，还捎上一句：“回去练练？”
“不不，我的话哪能信啊。”雷东咧嘴笑笑，可是不敢与这人拌嘴到真打起来的地步。
那是因为，早在八年之前，那时并不懂得与人友好相处的雷东，想要给三个刚刚进院里的新人来个下马威，分清楚谁才是大小王。
结果不尽人意，他被揍得七荤八素，带着的其他孩子也好不到哪去，全部被干翻在地，无一例外。
从那之后啊，雷东就好像通了任督二脉，懂了与人交流应友善，虽然这些年还是时常有比试，但总归不会伤得那次一般重。
他们这样，也可以算是不打不相识。
一行人到齐，就出了大厅要离开，坐着悬浮梯板去到大街上，众人从就近的公交车站上车。
车子开始行驶，还是那种有轮胎，也是在地面上走的款式，车窗外的建筑与街道随着行驶越来越老，似从未来回到过去，肉眼可见的在发生巨大变化。
测试的那地方叫“噬能协会城区中心大厅”，在这座城区的最中心，但出来后所见到的世界，却是与那大厅内甚至那门口都很不一样。
因为，他们所在的城区不大，也比较偏远。
公交车还在不断行驶，少年一行人没一个下车的，因为他们的目的地，在末尾站，也就是城区的边缘。
许久后，他们下车，脚踩在开裂着，长了几株野草的路面上，空气中略有一股腐烂与陈旧的味道，与刚才一路的所见所闻，差别巨大。
“到家了。”
一行人里，有几人跑在前头，欢呼雀跃，洛水衡有心想装装样子，走得慢些，因为她想着自己将来成了驱噬者，总不能还是烂漫天真的模样。
只是由于那份喜悦，还有迫切想要冲进院长的办公室，去告诉老人家这一天大的喜事，所以她的脚步虽有控制，却依旧快了落在后方的几人许多。
后方，洛承拍了拍雷东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地走向小院，掉漆的墙面上，原本应该挂在顶上的大招牌倚在门边，边角上满是铁锈。
辰启呢，就跟着他们，和二人走着同样的步子，不快一步也不慢一步。
只不过，等他们用这速度到了院长办公室时，里头早闹了开天，洛水衡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测试的过程与结果。
院长是个慈祥的老人，白发苍苍，戴着方框眼镜，此时笑起来满脸的皱纹都浮现出来，每一道都如刀割般深邃。
“好，好好。”院长只是点头，不住说着好子，好像对这小小的孤儿院里，能出现三个有望成为驱噬者的孩子，十分高兴。
辰启三人也跟着进去，陪着老院长说了老半天的话，老人今天倒是很健谈，每每说到这群孩子们，眼里都有泪水在打转，热泪盈眶。
一直到天色不晚了，老院长让人推着自己去外头采买些食材回来办席，这才堪堪结束。
但，开孤儿院赚不了大钱，虽有拨款补贴，老院长其实还偶尔往里贴自己的养老金，他人老了，腿脚也不方便，这院子就是靠长成少年们的孩子，平日的努力才撑下来的。
就拿这次测试的费用，对普通人家可能算不上什么，而对他们来说，要不是有着孤儿半价的好事，他们才不会去，也不会发现有这三个苗子。
“嗯，今晚应该能吃大餐了。”洛水衡眯眼笑着，“哥，小启，去看看那群小屁孩不？”
辰启摇头，“我想回去歇着。”
洛承则是答应，兄妹俩一起去院里最崭新的一间房，那里住着几个仅仅几岁的孩童，是几年前才来的一批孩子，当时才豆丁大点大，都是少年们帮着哄，才渐渐长大。
另一边，辰启回了自己的房里，就是一个房间里的其中一个小隔间，只放得下一张小床，门就是布帘，简陋无比。
辰启随手把那块之前“幸运”得到的终端，藏在床板底下，他暂时没有卖出去的打算，因为这东西，其实说得上是来路不正。
在这个时代，想要找到一个人，太过容易了，万一这前脚刚卖出去，后脚那人突然找上门，他可没处说理去。
所以，就先放着，等哪天那人回来找了，或者实在到了钱财紧缺的关头，再考虑倒卖的事。
想到这里，辰启瞟了一眼，自己左手上那个款式陈旧，又没去保养过，显得很不入流的终端，摇摇头转身倒在床上，转眼沉沉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