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启之所以转身,是因为感到脊背发寒,侧身一步,就要抽刀劈过去。
只见原本是少年背后相对之地,一条漏网之鱼般的青竹蛇缠绕在下压的竹节上,张开吐信子的蛇口,暴露长长毒牙,就要狠狠咬下。
青竹蛇的毒素,就算驱噬者中招,也绝不好受,只是死不了而已,加上这蛇行动速度不快,所以不是被偷袭,基本不会被咬。
辰启的反应,已经十分迅猛,转身到一半,刀锋绽放蓝芒就要劈出,可一点橙芒先出现在他眼前,然后掠过他,一往无前地捅去。
长枪遥遥直刺,正捅进大张口的蛇头之中,随后猛地一搅,蛇头直接破碎,化作一坨裂骨烂肉。
辰启一愣,讶于少女的动作竟然比他还快,这不是自负或自视甚高,要知道他们之间先前隔着几步距离,在应对掉落的青竹蛇时,站位还有调整,可结果却是如此。
他才转身到一半,刚要出刀,少女已然赶到,还在他之前递出一枪,准确无误必杀那条游蛇。
这得是多快的反应和速度?
辰启回神过来,望向英气少女,略微张嘴,可最后出口的意思却与初衷大相径庭,“小心!”
一团黑影,正撞向英气少女的后背,行动很诡异,上下左右地乱窜,可确确实实在向目标移动,速度也绝称不上缓慢。
提醒过后,白净少年也正要动身,可刚跨出一步,脚还没沾地。
华落略微转头,同时手腕一转,长枪枪头向后而去,在她发现那团黑影之时,枪头便是扎下。
一击得中,又是瞬息毙命!
辰启这边右脚才落地,结果对方已然又是斩杀完成,这貌似根本都不需要他提醒和救援的架势,十分让人怀疑其真正的实力。
可是一瞥那枪杆上的数字,的的确确是二十九,契定武器显示的契定率不可能弄虚作假,这是绝对的,毋庸置疑。
稍稍调整,接受自己的技不如人,然后少年又开始想,自个儿是差在了哪里?
辰启暂时得不出结果,也没在这事上较劲,毕竟眼下是在城外,总不能在这钻牛角尖,否则钻死了都没人收尸。
华落一抖枪杆,那团黑影从枪头上滑落。
原来是一只吸血蚊子,差不多有成人拳头大小,在极速行动时,算是很难精准打击,难以一击毙命的。
可是持枪的英气少女,做到了。还是那样的云淡风轻,不起眼的一枪,杀伤十足。
辰启再度张口,想要道前头被打搅的谢。
但也不知是天不遂人愿,他们点子背到了极点,或是该来的总会来的使然,这话又一次没能说出口。
因为,有流光四溢的精美光芒,从四面八方袭来,单就目视这些烁烁之光,都感到有些心悸,何况身处其中,面对流光之后杀机的二人?
华落抬枪而起,一手握着枪尾,从左扫到右,是出手极其迅捷的凌厉一击,总共扫中五下,力道才微弱到消散。
收枪之时,原本覆盖她视线的流光已然出现缺口,方才那一枪横扫,弹开三柄契定武器,划中另外两人 ,只是造成的伤势实在不好恭维。
她的身后,辰启堪堪收刀,又是慢人一步。
在华落枪出之后的瞬间,他顾不得考虑身后少女是否会倒戈捅向他,就像回头转枪将他捅个对穿透心凉,只能是出刀。
只有向前,只有出刀,他唯有如此!
绽蓝芒的寒锋劈出,一连出刀两次,先是横向微抵,卸去半边攻势,然后斜撩而去,取刁钻的角度,逼得对方不得不改变武器的走势,先护住他自己,进行角力。
下一刻,攻势又至。
三尺青锋,一共两把,一把刺向少年的眉心,一把向他的脊柱,前后夹击,加上现在刀身在角力的关键时刻,他要是抽刀躲闪,对方的杀招又会先到。
本来是他自保的手段,却被反过来利用,用作囚困他的牢笼,这刀他抽不是,不抽也不是,似乎就只能等死。
千钧一发之际,辰启险之又险地一歪脖子,脖子和后方袭来的剑锋微微擦过,紧接着他直接躺在地上,不与对方角力的长刀收回,直直刺向那人。
那人看年纪也是不小,想来做这行当的时间不短,故而角力之时没有将重心全部倾斜,不然就这一下,他肯定会被向上递来的刀尖捅破肚子,最憋屈的还是他自己撞上去的,那能怨谁去?
疾退两步后,那人躲过少年递上的刀锋直刺,猛地一抬手,同样类型的长刀,自上而下劈坎下去。
直挺挺躺在那里的少年,当然等着被劈的柴火,刀势一转,招架住率先挥下的两剑,双腿猛地,踹在原本要刺他眉心的那人脚踝上。
持剑的其中一个,脚踝吃痛身形,使得施压的剑其中一把减弱不小,而且不知是旧伤还是新伤,那人的脚踝处竟然溢出鲜血,连带着双股战战,直接摔倒。
在生死厮杀时,比起身死和优柔寡断之外,最严重的莫过于四肢受损了,饶是战力再强,断了双腿的残废,又能如何兴风作浪?
辰启双目大睁,闪开一丝精芒,荡开另外一把剑的下压之势,翻滚躲开垂直劈下的一刀,在飞扬的尘土中与逐渐碎裂的泥地上,滚到那双脚站不起来的持剑者身旁。
那人还想动手出剑,剑被一刀劈飞,接着被小了他不知道几岁的白净少年掐住脖子,算是生死不由己。
辰启一手掐着那人的脖子,转身长刀举起,刀尖正冲方才所在,喊道:“都别动!”
本意还想迅速冲击的一剑一刀驱噬者,只得暂且停留,目光蕴含暴戾,血丝布满双目,却不是同情那人,而是在为战场失利惋惜。
算是另一边的战局,形式算不上太好吧,华落以一敌五,一杆长枪撂翻其中一人使得他再站不起来,其余人除了同样那长柄武器的一个,胳膊上腿上都挂了新伤,鲜血汩汩。
做到这一切的华落,自身也不太好受,她左臂正中一剑,好在没有完全贯穿,后脖子略微淌血,是她差点没有掉到的一下偷袭。
而现在,那还能动弹的四人面面相觑,尤其被枪头抵着喉咙,只差一寸便会身亡的那个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把自己弄死了,闹个憋屈又滑稽的笑话。
战场局势,果真瞬息万变。
从毫无预兆的围攻,到少年少女陷入险境,再到二人各自破敌,将水泄不通的八人包围打出缺口,再到此时的胜券在握,一波三折都说小了,简直跌宕起伏。
辰启目光炯炯,紧盯身前不远的那一剑一刀的契定率,一人百分之三十三,一人更只有百分之三十一,比起曾经遭遇那名二阶老者,是弱上一些。
可怎么样,好歹是真正已入二阶行列,咋地被他们两个一阶极限,给打成这样子?
辰启扪心自问,运气挺好的,那人刚好身上负伤,被他抓着这个机会,加上这段时日在对人战斗上的浸淫,如火如荼,成长是肉眼可见的。
可华落为何如此强势,能一人一枪独战五人,即便换算身上的伤势,她所做的,也比同在一个队伍里的白净少年强上不少。
战场上的人数添加,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有时是等于三,又可能大于三的叠加,具体如何,要看实际发挥。
反正,方才那一波刀剑齐出的攻势,辰启觉得要是在半个月之前,他一定躲不开,就是天赐福源躲开了,也非得重伤不可。
那样子,胜负已定,高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