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蒹蒹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冒死前来南阳王府探望她的人,竟然是安城郡主!
她记得那日暖阳高照,晴空万里;
而她依旧歪在榻上伤春悲秋,愁眉不展!
安城郡主正是在那个风和日丽的正午,被两名下手不知轻重的侍卫一左一右给粗鲁的架了进来——
随着“砰”地一声关门巨响,这刁蛮郡主脚没立稳便开始指着门外的侍卫破口大骂。
“岂有此理,你们有没有搞错?本郡主是来探亲的,探亲懂不懂?本郡主又不是你们南阳王府的囚犯!你们这般对待本郡主,信不信本郡主让皇帝舅舅砍了你们的脑袋……”
沈蒹蒹在安城郡主的怒骂声中逐渐清晰——
她开始反应过来自己没有青天白日做大梦——
平日那个吊儿郎当,甚是不靠谱的安城郡主是真的来解救自己了——
沈蒹蒹精神大振,灵敏的翻身下床,连蹦带跳的冲过来拉着安城郡主的手臂激动的左摇右晃——
“你怎么来了?”
安城郡主圆眼一瞪,劈头盖脸地数落道:“你还好意思问本郡主为何来?不是你那木头二哥锲而不舍的日日求着本郡主来看望你是死是活,本郡主怎会自投罗网,来这人间地狱以身犯险!”
闹了半日,原来是自家二哥担忧自己!
良心是个好东西啊!
但不是人人都有!
无心无肺的安城郡主更没可能突然长出良心来——
如此说来,沈蒹蒹对安城郡主仅有的一点幻想与感激之情瞬间荡然无存。
安城郡主不顾其他,依旧冲她念念叨叨地直抱怨。
“天啊,天啊……本郡主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你是不知道你这破院子比天牢还要防守森严。你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值得小舅舅这般惩罚你!才刚入南阳王府便被禁足,沈书沅你可真有出息!”
说话间,安城郡主又将自己被毁坏的华丽衣袖伸到沈蒹蒹的眼皮底下来气急败坏的直叫嚷。
“你看你看,这些人真是粗鲁,本郡主的衣衫都被他们糟践的不成样子了!本郡主不过是探望一个被禁足的失宠女人而已,他们在防备什么?难道本郡主还能将你这个惹是生非的麻烦女人拐走不成?”
“本郡主的脑袋又没有被驴踢!本郡主才不会跟你同流合污!小舅舅生性凉薄,怪是不讲情面!本郡主若敢顺手牵羊将你拐出府去,本郡主不要命啦!本郡主又没疯,本郡主会做这么糊涂的事情么……”
“哎呀呀,都怪你那木头二哥!本郡主都说了不来,不来…你那二哥也是执着,三日两头的来府中拜访啊!不瞒你说,现在连本郡主那眼瞎的双亲都以为你那木头二哥是贪念本郡主的美色,想对本郡主图谋不轨……”
安城郡主口干舌燥,自顾自地端起桌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拍着沈蒹蒹的薄肩自我赞赏道:“多亏本郡主伶牙俐齿,力挽狂潮,这才解除了仲华公主与驸马爷对你家二哥的误会!”
沈蒹蒹悠悠叹道:“仲华公主与驸马爷多虑了不是,我二哥又不是眼瞎,怎会看上郡主这样的祸害!”
安城郡主将手里的茶杯重重一放,颇是不满,“自己过得那般惨不忍睹,你也好意思嫌弃本郡主!”
“不是本郡主这个祸害求得陛下的手谕来看你,府外之人都不知晓你是生是死!”
“你入南阳王府已经一月有余,至此音讯全无!你是不知晓外面的流言有多可怕,不是本郡主亲自来看一眼,本郡主都以为你已经被小舅舅千刀万剐,抛尸荒野了!”
往事不堪回首,沈蒹蒹神色暗淡。
“郡主既然知晓自家小舅舅心狠手辣,就该将我尽快救出去才是!难道郡主忘了与我的过命之情?郡主可不能见死不救!”
安城郡主唉声叹气的摊摊手——
“方才你也看到了,本郡主拿着皇帝舅舅的手谕来都不管用!你要本郡主如何将你救出去?”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安城郡主使劲摇摇头,力表无能无力。
沈蒹蒹心情沉重,干脆坐在一旁不言不语。
默了默,安城郡主一时嘴快道:“沈译官为了你的事情已经病重到告假数日有余,你可不能继续这样糊涂度日,害得沈译官跟着你活受罪!为了沈府众人好,你就该堂堂正正的从这里走出去!”
沈蒹蒹一惊,忙拉着安城郡主的手臂着急道:“我阿爹怎样了?”
许是想不到平日里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沈老爹会为她操心成这般,沈蒹蒹突然焦灼难安。
安城郡主也慌了神,六神无主道:“你,你别急,沈译官思女心切,你若能,若能出府探亲,说不定,说不定沈译官便能药到病除了。”
“出府探亲么?”沈蒹蒹咬着手指悔恨不已,她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想出南阳王府谈何容易!
两人说话间,原先那两名侍卫立在门外驱赶道:“一炷香已到,还请安城郡主速速离去!”
安城郡主正在心里孕育着安抚之言,突然被人打扰,火大道:“不用你们催,本郡主最后说两句自会离开!”
两名侍卫拱手一拜:“主公即将回府,安城郡主不如当面去与主公请求?”
听闻此话,安城郡主脸色一变,起身便走——
急走两步,安城郡主不放心的转过身来望向失魂落魄的沈蒹蒹心痛道:“沈书沅,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毕竟,毕竟你是本郡主长这么大,唯一交到的好朋友……”
“本郡主,本郡主不想你出事……你,你二哥也不想你出事……”
“……”
安城郡主离开许久,沈蒹蒹依然目光木讷的望着那支爬进窗口的野藤发愣——
那支野藤不知在哪一日无意闯入窗口,此时再想离开已无可能……
后来沈蒹蒹心情沉重的捱了两日,直到秀禾打听到沈老爹已经身体康健,重新回到了朝堂,她心中的大石块这才慢慢落下。
再后来寒流来袭,前两日好不容易才回暖的气温骤然下降,似乎马上又要迎来一场大雪。
内室虽然点上了火盆,可沈蒹蒹缩着身子坐在火盆旁依旧寒颤不止。
她也不知自己是身冷?
还是心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