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段时间,父亲李铁船在官场中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排挤风波。有人以五万黑金的巨额贿赂,试图将他挤出富饶的香山县。面对如此黑暗的官场斗争,李铁船虽心有不甘,但无奈之下,也只能被迫离开他深爱的香山县,调任广东海阳县县令。
李准刚风尘仆仆地回到香山,还没来得及好好歇息,舒缓一下旅途的疲惫,便又接到了父亲的要求 —— 再次前往北京读书。
这一次,李准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独自北上,不再让黄老师陪伴。他依旧选择住在城内胡同西口大佛寺太史少轩的家里,只因少轩家的对面便是父亲老师的住所,这样的地理位置十分便利,方便他随时前去请教问题,汲取知识的养分。
再次来到北京,这座古老而繁华的城市对于李准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他的生活也随之有了全新的节奏。他主要与父亲老师的孙子荫桓一同前往东园读书。每天清晨,天色尚暗,星辰还在天空中闪烁,仿佛在诉说着夜的故事。李准便早早地起床,他的动作迅速而利落,简单洗漱后,便匆匆出门,与早已等候在门口的荫桓会合。两人一路相伴,迎着清晨的微风,向着东园走去。到了东园,他们便立刻投入到一天紧张而充实的学习中。
课堂上,他们专注地听讲,不放过老师讲的任何一个知识点;认真地做笔记,将老师传授的知识一一记录下来。时而,他们还会与同窗们一起热烈地讨论问题,思维的火花在课堂上不断碰撞,绽放出绚丽的光彩。中午,阳光洒在学堂的庭院里,他们在学堂里与同学们一起用餐,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品尝着简单而朴素的饭菜,一边交流着学习心得。欢声笑语回荡在学堂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整个学堂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之中。
每天放学回家的途中,是他们最轻松愉快的时光。他们会聊聊广东和北京两地的奇闻轶事,分享着彼此家乡的风土人情;或是谈论着当天学习的收获和困惑,互相交流学习方法和心得。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欢声笑语不断,那轻松惬意的氛围,让他们忘却了一天的疲惫。
然而,一次偶然的机会,两人在回家的路上聊起了京城官场的事情,原本轻松愉快的气氛却渐渐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荫桓随口说道:“李准,你知道吗?在北京城,只要随意往公厕扔一块石头,就能砸中一个七品芝麻官。”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李准听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好奇,连忙问道:“哟,是因为北京是朝廷所在地,皇亲国戚多,衙门多,所以京官多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渴望能从荫桓那里得到答案。
荫桓神秘地压低声音,仿佛在讲述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你只说对了一半。京城实职官员只有一成,其他赋闲在家待再分配的官员占一成,其余捐纳官衔未获实职等补缺的占八成。” 他的声音低沉而神秘,仿佛将李准带入了一个神秘的官场世界。
李准吓了一跳,不禁提高了声音,那声音中充满了震惊:“等候补缺的官有这么多?”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对京城官场的复杂程度有了更深的认识。
荫桓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接着问道:“你听说过朝廷的捐纳吗?”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把钥匙,似乎要打开一扇通往神秘官场世界的大门。
李准老实回答:“没听过。”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对这个陌生的词汇充满了好奇。
荫桓神秘兮兮地说:“清朝通过捐纳获得官衔的人数,至少是现任实职官员的十倍。所以才说,在北京随便往公厕扔块石头,就能砸中一个县令。” 他的话让李准对京城官场的混乱和复杂有了更加直观的感受。
李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哦,好多人花了银子还没当上官。” 他的心中对那些通过捐纳获得官衔的人产生了一丝同情,同时也对官场的这种现象感到深深的无奈。
荫桓接着问:“听说外地人到了广东才觉得自己钱包瘪,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又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李准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广东沿海农村普遍种植蚕桑,织丝绸出口西洋,都赚了大钱。”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豪,为自己家乡的繁荣感到骄傲。
荫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有句话,可能唐突冒犯你,你可以不回答。”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和尴尬。
李准诚恳地说:“荫桓,没事。你爷爷是我父亲的老师,我俩又是同学,你尽管说,我一定老实回答。”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真诚和坦率,展现出他的大度和豁达。
荫桓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你家在广东算有钱人家吗?” 这个问题让气氛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李准稍加思索,大方地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基本温饱不愁,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他的回答既真实又谦逊,没有丝毫的炫耀和隐瞒。
荫桓不经意地说:“哦,经济条件这么好,你父亲官薪并不高吧?难不成你父亲有捞钱的法子?”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瞬间刺痛了李准的心。
李准一听,顿时眉头紧皱,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悦。他立刻反问道:“那我问你,你们家在京城经济条件也不错,钱也是捞来的?”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和不满,对荫桓的质疑感到十分生气。
荫桓没想到李准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苦笑说:“其实,我们家在京城只是中偏下水平。我爷爷常说,做官不要想发财,想发财就不要来做官。”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无奈,试图解释自己的无心之失。
李准依然有些激动地说:“说得太好了!其实我父亲县令的官俸并不高,只够一家人勉强糊口。但我们在老家四川邻水县开办有煤铁矿、造纸厂,家里还有鸡鸭场、渔场,经营得不错,每年分红是我父亲薪俸的十几倍。你说我父亲还用得着丧尽天良、费脑筋想歪点子去捞钱吗?”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父亲的维护和自豪,同时也表达了对官场腐败现象的厌恶。
荫桓见李准真的生气了,连忙解释道:“我只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啊,李准。”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和诚恳,希望能得到李准的谅解。
李准看荫桓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可能反应过度了,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说:“我知道你可能没恶意,但这种话还是不要轻易说,毕竟关乎长辈的名誉。” 他的语气中既有对荫桓的宽容,也有对长辈名誉的重视。
荫桓点点头,说:“是我不对,我以后会注意的。李准,你父亲真了不起。我若考试两次不中,就会放弃,走捐纳这条路。不过这官场的路可不好走,你若高中,以后还得多靠你提点我呢。”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李准父亲的敬佩,同时也表达了自己对未来的担忧和期待。
李准拱手诚恳地说:“你比我更聪明,肯定能考中的。”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荫桓的鼓励和信任,展现出他的善良和友好。
荫桓说:“咱们不要互相吹捧了,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吧。靠捐纳得来的官衔,又有什么真本事呢?我还是想凭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我才不走捐纳这条路呢。” 末了,他再补充一句:“李准,你会反对捐纳入仕吗?”
李准刚准备表明自己的态度,突然想起父亲曾无意中提及的一件往事,这件事似乎与捐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心中一震,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或许会对未来的人生道路产生重大影响。在这关键时刻,他该如何抉择?他的决定又会如何改变他与荫桓的关系,以及他在官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