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总兵满脸愁容,缓缓抬起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无奈地说道:“沙田区的情况实在是太复杂了。那里农耕发达,佃户分散其中,就像一盘散沙,难以统一保护。而且港汊纷多,大小水道密布,那些复杂的地形地貌为盗匪提供了绝佳的藏身及逃匿之处。他们每次打单勒收行水也不需要集结大规模的人手,小股行动,神出鬼没,因此遍地开花,处处是匪。那些盗匪熟悉地形,我们一行动,他们就像泥鳅一样溜得无影无踪。我们大队人马每次进剿,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几乎都是无功而返。” 说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尽显疲惫与挫败。
亲卫营管带吴宗禹紧握着拳头,脸上带着愤怒的神情,接着说道:“林瓜四按当地田地人口收取就地保护费,手段极其残忍。他根据田地肥沃状况与劳动力强弱区分,规定每亩要交一元多则五元。如果有人抗拒交纳或迟交,轻者挨打骂,重者杀人烧房。可若按期交纳,他们就会保证任何人包括官府也不能第二次强行征收,否则将受到他们的残酷报复。这样一来,香山就成了林的天堂,地方百姓、土豪们是敢怒不敢言。他们长期上诉,要求官府严办海盗。官府虽然也多次派兵剿匪,但总是有人从中作梗。要么是有人通风报信,让盗匪提前做好准备;要么是士兵们害怕土匪枪械精良、人多势众,多数时候只是虚晃一枪,敷衍了事,根本不敢与其对抗。如此一来,更是助长了土匪的气焰,林瓜四更是嚣张跋扈,根本不把官军放在眼里。” 他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眼中满是怒火。
李准剑眉紧锁,眼神深邃而锐利,静静地听完两人的讲述,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他微微抬起头,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方,似乎在思考着应对之策。片刻后,他缓缓转过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在屋内来回踱步,步伐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尖上。突然,他停住脚步,转头看向李北海,目光如炬地问道:“李哨长,你如何看?”
李北海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双手抱胸,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林瓜四这老狐狸,一年很少露面,他的队伍行动时也是花样百出,经常是声东击西,让官军疲于奔命,狼狈得很。我们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就像在黑暗中与幽灵作战。但鸟飞去有气流,踏雪有痕迹,狗屎有臭味。我们只要像猎犬一样,嗅着他的气味走,不怕他不现行。” 说着,他还做了个闻气味的动作,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李准猛地站起身来,椅子被他带得往后滑了一下,发出 “嘎吱” 的声响。他身姿挺拔,犹如一棵苍松,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更加高大挺拔,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峰。他目光威严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双手握拳,由于用力,指关节微微泛白,脸上的肌肉紧绷着,显现出他坚定的决心。接着,他大步走到桌前,双手用力地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俯视着桌上的地图,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必杀的决心。他语气坚定有力地说道:“说得好!既然林瓜四势力最大,危害最深,那我们就先拿他开刀。我命令各巡防营坚守自己地盘,严厉打击盗匪,不得有丝毫懈怠。傅赞开、瀊斯凯各率一营重点巡逻,密切关注盗匪动向。吴宗禹,你带领一个亲卫营作为机动增援力量,随时准备支援。我亲自率领一营亲卫督战。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和这些盗匪斗智斗勇。这次,我们一定要坚决、彻底、完全消灭林瓜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众人心中敲响一记战鼓,那激昂的话语如同出征的号角,在办公室内久久回荡,瞬间点燃了众人心中的斗志。众人纷纷挺直胸膛,齐声应道:“是!”
大话好说事难做,李准真的能抓住海盗林瓜四吗?初冬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空,海风张牙舞爪地席卷过大澳沙海域。李准身姿笔挺地站在船头,朝着大澳沙进发。海浪高高地涌起,如山岳般压向海面,紧接着又以排山倒海之势狠狠地砸下,白色的浪沫如雪花般飞溅,整个海面汹涌澎湃,翻涌不息。
李准面色冷峻,紧紧盯着前方的海面。士兵们个个神情严肃,眼神犹如猎鹰一般透着警惕。
远处,几艘船只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若隐若现。它们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幽灵,鬼鬼祟祟地穿梭在海浪之间,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息。
李准眼神一凛,目光如犀利的鹰隼般紧紧锁定那可疑的船只,那眼神仿佛能穿透海浪与迷雾,直达船只的核心。他迅速抬手,高高举起,动作干净利落,宛如苍鹰展翅,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示意队伍快速前进。
随后,他转过头,神色冷峻地向傅赞开微微点头,同时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盯着对方的船只,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吴宗禹深吸一口气,挺直胸膛,鼓足中气,那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呼啸的海风中如利箭般射出,“我们是广东巡防营,请立即停船,接受检查。” 这声音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久久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重锤,狠狠地敲击在这片被罪恶笼罩的海面上,试图打破那如阴霾般笼罩在船只上的罪恶迷雾。那声音中的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官军的威严,仿佛拥有着冲破海浪阻隔、震慑船上之人的力量。
然而,对方船上人员的回应却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一个粗犷而嚣张的声音从风中传来,那声音中充满了无比的嘲笑,“我们是沙田龙凤堂林堂主,你们胆敢检查龙凤堂!,你们不要命了,赶快让开,否则老子送你们去喂王八。”
这声音如同一把锐利无比的利刃,轻易地划破了海面凝重的空气,闯入李准的耳膜。李准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他紧紧咬住牙关,腮帮子上的肌肉微微颤动,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燃烧殆尽。他双手猛地握紧刀柄,“唰” 地一声将刀抽出半截,刀身寒光闪烁,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好个海盗,你死定了!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