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凌晨3点,夜色仿若浓稠厚重、化不开的墨汁,肆意蔓延铺展,将广袤大地紧紧裹覆于其幽邃的怀抱之中,周遭一片死寂沉沉,万籁无声,仿若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李准尚在睡梦中苦苦挣扎,正于那虚幻缥缈的梦境里觅得一丝难能可贵的安宁,猛然间,被袁三炮急切而又响亮的呼唤如炸雷般轰然惊醒。他的身躯仿若被一道凌厉迅猛、威力无匹的电流骤然击中,“嗖” 的一下从床铺之上直直弹起,双手下意识得像溺水者在绝境中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床沿,十指因用力过度而关节泛白,指节突出,双眼圆睁,双眸之中,困意如残雾般袅袅不散,惊恐之色却如惊涛骇浪般汹涌澎湃。
实则,此一整晚,他就似孤悬于狂风怒号、波涛汹涌的茫茫沧海之上的一叶扁舟,在无尽的不安与惶恐中苦苦翻腾,难以觅得片刻安宁,入眠对他而言仿若遥不可及的奢望。他的脑海恰似一座喧嚣嘈杂、战火纷飞的战场,即将面见皇上太后的场景如鬼魅般不断闪现,种种无端的揣测与深切的忧虑交织缠绕,仿若一团乱麻,死死束缚住他的思绪。
他心里不住地念叨,这皇上太后的脾性到底如何?自己在面试时会不会说错话?一个不慎,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冷汗在脊背上缓缓滑落,他不禁微微颤抖起来,牙关也轻轻打转。在这深不见底的皇宫之中,威严与禁忌无处不在,自己就像一只误闯龙潭虎穴的蝼蚁,稍有差池便会粉身碎骨,多年的官场打拼难道就要在此刻化为泡影?家中的亲人还盼着自己荣耀归来,可如今这未知的召见却似一道高悬的铡刀,随时可能落下。每念及此,他的心便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痛得无法呼吸,只能在这黑暗中独自吞咽下满心的恐惧与焦虑。
李准强自振作精神,匆匆疾步迈向水盆之畔。他伸出手,那只手在空中略微停顿,似在积攒一丝勇气,随后才紧紧握住盐罐,那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指肚紧紧贴合罐身,少顷,往水中轻撒一小撮盐。那盐粒仿若灵动的精灵,甫一入水,便迅速消融于无形,恰似他此刻内心汹涌澎湃、几近失控的紧张情绪的鲜明具象。他将盐水慢慢含于口中,大力漱动起来,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鼓动的频率极快且幅度较大,“咕噜咕噜” 的声响于这寂静无声的房间之内显得格外清晰而突兀,仿若寂静深夜中敲响的战鼓。盐水在口腔之内剧烈翻滚,辛辣之感无情地刺激着他的味蕾,令他稍稍恢复了些许清醒之意。
继而,他猛地将头颅扎入一盆冷水之中,那动作干脆而决绝,头部入水的瞬间,带动周边的水泛起一圈圈涟漪。冰冷刺骨的水仿若无数根尖锐的钢针,无情地刺扎着他的肌肤,引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全身肌肉瞬间紧绷,肩膀也微微耸起,脖颈处的青筋隐隐浮现。然这突如其来的彻骨寒意却似蕴含着神奇的魔力,他顿感自己的头脑仿若被一束灵光瞬间穿透,刹那间清醒了许多,萎靡的精神亦为之一振。他迅速抽回身子,双手快速地拿起毛巾,手指如钳子般紧紧夹住毛巾两端,在脸上胡乱地擦拭着,从额头开始,沿着脸颊、鼻翼两侧、下巴,动作急促而慌乱,水珠四溅,有几滴顺着他的脖颈滑入衣领之中。
旋即开始穿戴那身彰显其身份地位的道员官服。他的手指灵动而熟练地穿梭于衣扣之间,先轻轻捏住最上方的扣子,精准地对准扣眼,缓缓推送,直至扣子完全穿过扣眼,然后用食指轻轻按压一下,确保扣紧,如此这般,依次系着每一颗扣子;整理衣领时,他微微抬起下巴,双手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住衣领两端,微微用力拉扯,调整到合适的位置,又用手掌从领口处开始,缓缓向下熨平,手掌与衣领紧密贴合,每一寸都仔细摩挲;整理袖口时,手指灵活地翻转着袖口,先将袖口向内折起一小截,再仔细地调整褶皱的宽度和平整度,将其折出整齐的褶皱,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皆透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庄重与肃穆,仿佛此刻他正在进行一项至为神圣而庄严的仪式,不容有丝毫的懈怠与亵渎。
此刻他心中想着,无论如何,这一身官服代表着自己的使命与担当,绝不能失了体统,哪怕内心依旧忐忑,也要强装镇定。这官服不仅仅是一层布料,更是自己在官场沉浮的铠甲,穿上它,就像是给自己脆弱的内心套上了一层防护,可这防护在皇权的威严面前又是否真的能起到作用呢?他深知,在这权力的核心地带,任何的表象都可能成为评判的依据,自己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可越这样想,内心的压力便越发沉重,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他几近喘不过气来。
天色依旧未明,黑暗仿若一块广袤无垠、沉重无比的黑色幕布,将整个世界遮盖得密不透风,严严实实。袁三炮手中稳稳提着灯笼,那昏黄黯淡的灯光于浓稠如墨的黑暗之中微微摇曳闪烁,恰似黑暗深渊中顽强挣扎的一点希望之光,虽微弱却又倔强地不肯熄灭。
李准主仆二人脚步匆匆,神色惶急,李准的脚步迈得极大,每一步都像是要跨越一道沟壑,鞋底重重地踏在地面上,先是脚跟落地,发出沉闷的 “噔” 声,接着脚掌迅速下压,与地面摩擦发出 “噔噔” 的连贯声响,于颐和园中夺命狂奔,径直朝着朝房奋力赶去,那急促的脚步声于寂静的园中空地之上久久回荡,似是敲响了李准命运的晨钟。
李准的命运如何,是好是坏全靠皇上太后的一句话,那么,今天李准能见到皇上太后得到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