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夫人身姿略显柔弱,她微微仰头,眼眸之中仿若汇聚了一泓深沉的湖水,但此刻,那湖面却被纷扰的愁绪搅起层层涟漪。黛眉紧蹙,宛如无情的岁月手持锋利刻刀,在她光洁的额头镌刻下深深的沟壑,每一道褶皱深处,都潜藏着对未来莫测风云的惶恐不安。她心底暗自叹息,思绪飘回到往昔岁月:老爷踏入官场这些年,一路摸爬滚打,历经了多少风雨沧桑,咽下了多少苦涩委屈。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书房里透出的黯淡灯光下,老爷独自叹息的落寞身影,至今仍历历在目,仿若昨日重现。如今,怎忍心看他再度奔赴险境,往那荆棘密布的火坑里纵身一跳?
“老爷,您也知晓,我不过是个胸无大志的平凡妇人,满心期许的,仅仅是咱们这一家老小能和和美美、平平安安。您过往在官场遭受的种种委屈与磨难,桩桩件件,我都瞧在眼里,疼在心底。”言语间,她的眼眶已然微微泛红,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盈盈打转,恰似清晨鲜嫩荷叶上摇摇欲坠的露珠,仿佛下一秒便会夺眶而出,簌簌滚落。“犹记当年,您初入仕途,何等意气风发,心怀壮志,一心想要为苍生谋福,为朝廷建功。可谁能料到,这官场之路,竟是步步惊心,荆棘丛生。同僚的排挤倾轧、上司的无端刁难,如影随形,一次次将您逼至绝境。就拿上次被降职一事来说,分明是您坚守正道,廉洁奉公,不愿与那帮贪官污吏同流合污,却惨遭小人诬陷,被他们在背后狠狠捅了致命一刀。那段日子,您仿若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消沉萎靡,我瞧在眼里,疼在心头啊。夜里,常常听闻您在书房长吁短叹,我却只能守在门外,满心悲戚,却无力为您分担,只能默默陪着您熬过那些难捱的时光。”
说着,她轻轻伸出手,握住李准的手臂,那动作轻柔似水,却又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急切,仿若试图凭借这轻轻一摇,将自己心底的万千担忧,顺着手臂传递给他,如同编织了一条无形的丝线,把满腔关切与不舍,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他身上。“老爷,您且瞧瞧自己,近些时日,为了这些繁杂事务劳心劳力,身子骨早已大不如前。”她另一只手缓缓抬起,轻轻抚上李准的胸口,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手指微微颤抖,生怕稍稍用力,便会惊扰了他,亦或是弄疼了他。此刻,她心间猛地一阵揪痛,老爷为了这个家,为了肩上的责任,付出实在太多,那副曾经挺拔健壮的身躯,如今好似被岁月与操劳无情掏空。“精气神也差了许多,看着真叫人心焦。再看咱家里,大女儿眼瞅着就要出阁了,这是她人生的大事,她满心盼望着父亲能在身旁,为她细细把关,风风光光地将她嫁出门去;小儿子尚在学堂刻苦攻读,正是需要父亲言传身教,为他讲讲为人处世的真谛之时。您要是奔赴廉钦,万一遭遇不测,有个三长两短,这家里可就如同没了顶梁柱,瞬间便要塌了呀。”她的嗓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哭腔,那是源自灵魂深处恐惧与不舍的凄厉呐喊,仿若暗夜里的夜枭,发出令人心碎的叫声。
二夫人张家利站在一旁,静静听完黄夫人的一番肺腑之言,她轻轻皱了皱眉头,美眸之中闪过一丝犹豫,仿若天边的一抹浮云,稍纵即逝。随后,那目光仿若穿透重重迷雾的璀璨曙光,变得坚定而明亮起来。她款步上前,轻轻拉住黄夫人的手,微微歪着头,脸上挂着一抹温婉笑意,和声细语地劝道:“姐姐,我明白您心疼老爷,舍不得他再涉险境,您这份担忧,我又何尝没有切身体会呢。”
黄夫人嗔怪地瞥了她一眼,悠悠开口:“妹子,既然你也知晓其中凶险,为何不劝劝老爷呢?”
张家利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柔笑意,轻轻拍了拍黄夫人的手,那动作舒缓而又充满抚慰之意,仿若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平静湖面,泛起丝丝暖意。“姐姐,若不是遭那奸人暗中使坏,老爷怎会平白无故被降职受屈。如今这廉钦匪乱,虽说乍一听,看似凶险万分,可实则是老爷东山再起、重振威名的天赐良机呀。”
黄夫人轻轻摇头,轻声叹道:“西边早已乱成一锅粥,老爷这一去,恐怕是无力回天,说不定还会惹来一身麻烦。”
张家利嘴角噙着浅笑,耐心劝道:“姐姐,老爷眼下麻烦还少吗?多这一件,又何妨?若老爷能借此机会,一举平定匪乱,那些曾经对老爷心怀嫉妒、恶意中伤的小人,定会被狠狠打脸,之前那些污蔑诋毁老爷的流言蜚语,也将如同泡沫一般,不攻自破。”说话间,她的眼神愈发明亮起来,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脸上的表情也越发自信昂扬,微微抬起下巴,眼眸之中满是对李准的坚定信任与殷切期待。
黄夫人张了张嘴,刚欲开口,却被张家利抢先一步打断:“再者说,咱们这个家,看似此刻安宁祥和,实则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老爷一味退缩,只图眼前的安稳,日后难保不会有其他变故。唯有老爷重新在官场站稳脚跟,手握大权,方能为咱们一家老小遮风挡雨,保得长久太平。”
黄夫人依旧满面忧虑,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力与无奈:“家利妹妹,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一去,变数实在太多,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呀。”言罢,她幽幽叹了口气,缓缓松开了握住李准的手臂,脚步略显沉重地缓缓坐回椅子上,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仿若陷入了一场深沉的梦魇。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杂陈。既揪心老爷此去的安危,又深知张家利所言并非全无道理,可内心深处那根紧绷的担忧之弦,却怎么也松不下来,仿若深陷在担忧的无尽深渊,苦苦挣扎,无法自拔;又仿若迷失在茫茫大海中的孤舟,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张家利轻声一笑,笑声仿若银铃般清脆悦耳:“可姐姐您细想,老爷本就是有大才之人呐,往昔那些功绩,无论是整治地方治安,让百姓安居乐业,还是处理棘手政务,皆能举重若轻,哪一桩不是有口皆碑?此次廉钦之行,对老爷来说,或许正是一次证明自己的绝佳机会。”
黄夫人瘫坐在椅子上,泪水止不住地流,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李准的心意。而张家利则暗自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李准转身准备离开,却在门口顿住了脚步,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家,心中五味杂陈。此刻,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一去,不仅会改变自己的命运,还将揭开一个足以撼动整个家族的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