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门水师总部,这座巍峨屹立于粤地沿海的军事堡垒,承载着沉甸甸的历史与使命,历经风雨洗礼,见证了无数次波涛汹涌的战事与烽火连天的岁月。
李准的书房,坐落在总部一隅,幽静而深邃。此刻,李准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孤身独坐于书桌前。他身姿微驼,一只手无力地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则有气无力地端着茶盏,茶盏在他手中轻轻摇曳,茶水泛起层层涟漪,热气袅袅升起,在他眼前缭绕不散。然而,他却眼神空洞,面容凝重,眉头紧锁,仿佛心中压着一座沉重的大山,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二夫人张家利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门口,纤细的手指微微抬起,却在即将叩门的瞬间,犹豫了一下,手指轻轻颤抖着悬于半空。稍作停顿后,她才缓缓落下手指,轻轻叩响了房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回应,她轻轻推开房门,手中紧握着一个保温瓶,宛如珍藏着无价之宝。
踏入书房,张家利如小鹿般灵动,眼珠轻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随后,她迈着轻盈细碎的步伐走到书桌前,微微俯身,柔软的腰肢轻轻弯曲,伸出玉手轻轻提起茶壶,将保温瓶里的热水缓缓倒入盖碗茶中。热水入壶,发出轻微的咕噜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宛如一声悠长的叹息。
倒完水后,张家利轻拉裙摆,缓缓坐在矮椅上。沉默良久,她才怯生生地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含关切地望向李准,嘴唇微微颤抖,半晌才吐出几个字:“老爷,您不开心吗?”
李准仿佛从遥远的思绪中被猛然拽回现实,身躯微微一震,眉头瞬间拧成一个更深的“川”字,眼中的疲惫与烦闷如同潮水般翻涌而出。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夹杂着无奈、愤怒和深深的忧虑。他将手中的茶盏猛地往桌上一放,茶水受震溅出些许,在桌面上晕开一圈圈水渍。他满腔郁闷,声音低沉而沙哑地说道:“有人要杀我,我岂能开心?简直是闹心至极!”
说到这里,李准的情绪似乎更加激动,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在手腕处微微凸起。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那是一种对未知死亡的深深恐惧,但随即又被愤怒所取代。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李准一生光明磊落,为何会落到如此田地?真是天理难容!”
张家利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焦急之色,她微微向前倾身,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椅子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道:“就因为温匪说要刺杀您这件事吗?其实,您也不必过于担心,他也许是想吓吓您,让您终日提心吊胆不得安宁。如果真把您吓死或者吓退,那也算是他的高招了。”
李准听了这话,眼中的愤怒更甚,他猛地伸出手,像是要抓住那无形的恼人之物,一把抓起桌上的雪茄。紧接着,他迅速在火柴盒上用力划燃火柴,火柴头瞬间燃起明亮的火焰。他将雪茄凑近火焰,狠狠吸了一大口,烟雾如汹涌的潮水般充满口腔。他却并未咽下,而是任由烟雾在口中盘旋打转,片刻后才缓缓吐出。那缭绕的烟雾似乎是他此刻紊乱思绪的写照。随后,他又把雪茄重重地按在玻璃烟灰缸上,烟灰缸受此冲击微微晃动,发出轻微的“咯噔”声。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愤懑说道:“家利,你说我是招谁惹谁了?在公,总督要抢我权;在私,革命党要我命。我简直是里外不是人!”
张家利轻轻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莲步轻移,缓缓走到李准身边。她伸出白皙的手,想要拿走他面前的雪茄。李准心烦意乱地轻轻抬手挡开她的手臂,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被狂风卷起的海浪,汹涌澎湃,无法平静。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别管我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张家利看着他激动且疲惫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担忧。她快步走到李准面前,伸出双手紧紧拉住他的胳膊,试图给予他一些安慰。然而,李准却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用力一挥手臂,将张家利的手甩开。他用力地捏着眉心,似乎想要将心中的烦躁和不安都捏碎。他声音沙哑地说道:“家利,你不懂我现在的压力有多大。我总感觉自己就像是走在一条悬崖边上,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张家利微微叹了口气,肩膀微微下沉,轻声说道:“老爷,您先冷静。”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思索片刻后继续道,“咱们可以再从长计议。或许可以找些朝中的人脉疏通一下与总督的关系;也多派些人手去打探革命党的动静。知己知彼,方能应对。”说着,她抬起手,轻轻理了理耳边的发丝。
李准冷哼一声,鼻腔中喷出一股气流,不屑地说道:“朝中人脉?如今局势动荡,人人自顾不暇,哪有可靠之人?革命党又神出鬼没,岂是那么容易打探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烦躁地用手抓了抓头发,原本整齐的发丝变得有些凌乱。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他。
张家利走近一步,脚步轻缓,轻声说道:“老爷,事在人为。总好过您现在这般焦虑无措。您要是垮了,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她微微仰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祈求与担忧。
李准沉默片刻,缓缓坐回椅子上,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他双手无力地揉着太阳穴,手指在太阳穴处缓缓打转,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他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哀,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会走向何方。他轻声说道:“罢了,罢了。先看看再说吧。只是这心头之患,始终难以消散。”
张家利也跟着走到旁边,轻轻抬起手,如羽毛般轻柔地为他捶着肩膀,轻声说道:“老爷,您先宽心。吉人自有天相。”
然而,李准的心中却充满了不确定和恐惧。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度过这个难关,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会怎样。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份压力和痛苦,等待着命运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