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创作者,在写文章的时候,如果加入天气或者环境的描写,一般都是有隐喻的,从氛围营造上看,阴沉的天气、斑驳掉漆且摇晃呻吟的小船,搭配呼啸的海风与混沌的海天,构建出压抑、未知又略带危险的氛围。
这让读者如同身临其境,提前感受到雁玲即将面对的艰难处境,增强故事的代入感,为后续情节发展铺垫紧张基调。”
“所以,我们在带入角色的时候,可以从作者的创作者的角度出发,那么你就能很好的理解当时女主角的内心波动了。”
张金华向着众多学员解释道。
“可是,作者当时真不是那么想的呀。”陈小旭有些委屈的呢喃。
当时誊抄的时候,自己还问了他,为什么要加入大段的环境和天气描写,他明明斩钉截铁说是为了水字数,因为稿费就是按照字数发放的,不多水点字数怎么挣稿费。
“陈晓旭。”张金华还是第一次碰到在讲课途中,当面反驳她的学员。“我先不反驳你的意见,你给我讲讲,为什么你认为作者当时不是那么想的。”她平复了一会情绪以后,才缓缓开口。
陈小旭本来也没有当面反驳的意思,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声说话,也能被听见。
“因为,就是作者告诉我的呀。”
“作者告诉你的?你是说你认识作家:青禾同志?”张金华反问道。
“是啊,我认识,当时投稿的时候,还是我帮他誊抄的手稿。”
这话一出,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他们当然知道青禾这个作者,不光是他的几篇文章在杂志上大火,并且还进入了鞍山市作家协会,中作协发函邀请他参加了全国军事题材文学创作座谈会。
学员们的脸上满是惊讶与好奇。坐在前排的张萌,转过身来,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是说写这篇文章的作者青禾?”
而后排的龙俊杰,直接站起身来,双手撑在课桌上,声音中有些兴奋:“就是那个马上要去全国军事题材文学创作座谈会开会的大作家青禾?”
其他学员们也纷纷交头接耳,有的微微皱眉,像是在努力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有的则满脸笑意,兴奋地讨论着青禾的作品。
“安静,安静。”张金华连续高喊几声,才控制住局面。“青禾同志是你家长辈吗?”她此时也忘了刚才陈小旭反驳她的观点了,只是追问道。
其实她来鞍山市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拜访一下作家青禾同志,自从读过他的几篇文章,她心中就对青禾很是佩服。
“长辈?不是啊。”
“那你知道他的单位吗?”
“知道啊,他就在鞍山市群众艺术馆工作。”
坐在楼梯口,睡眼朦胧的钟卫华,恍惚间听见鞍山市群众艺术馆这几个字,于是便清醒了不少。
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朝着教室的窗户旁走去,打算听听他们在讨论什么,怎么还念叨上鞍山群众艺术馆了。
当钟卫华的身影在窗户旁出现的时候,陈晓旭余光刚好扫到了他,于是朝着窗外指了指,“青禾来了,你们有什么问题自己问他吧。”
众人跟随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只看见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同龄人,正睡眼惺忪的揉着还没睁开的双眼,有些不敢置信。
“谁?他就是青禾?”张萌张大了嘴,明显不太相信。
“不可能吧,那不是你对象吗?”龙俊杰在演员试镜的时候,见过钟卫华,俩人还打过招呼,知道这是陈晓旭的对象。
王小慧更是一脸迷茫,这不是她对象吗?就在前不久,三人还坐在一起吃熏鸡,怎么一会又成青禾了。
钟卫华瞬间成了焦点,也瞬间从迷糊中清醒过来,这怎么回事?自己的马甲掉了?
他只能强装镇定的挺了挺胸,隔着窗户挥了挥手,淡淡的开口:“大家好,我是青禾。”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怎么黑板上写着自己的投稿《多彩的晨光》。
听到他亲口承认,虽然还有些人不太敢相信,但是却也没有直接开口质疑,只是将这种想法藏在心底。
张金华也从短暂的失神中脱离出来,虽然也不太相信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就是作家青禾,不过她还是给予了相对应的尊重。“青禾同志,能不能麻烦你来给学生们解答一下这篇文章。”
钟卫华虽然神色平静的点点头答应,但是内心也很紧张,怎么好端端的来电视台探个班,还客串上讲课老师了。
“刚才听陈小旭说,您添加的这两段环境描写,是为了...为了水字数拿稿费才写的?”张金华不确定的询问,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在她看来,青禾肯定是一位有着深厚阅读积累和人生阅历的老者,要不怎么能写出这几篇充满讽刺性和批判性的文章。
就算现在作家本人和想象中有着出入,但是这种大作家,怎么可能会为了挣稿费而水字数呢。她摇摇头,心中很是坚定。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钟卫华卖了个关子,并没有直接回答,主要还是现在连题目都不知道,怎么能随便答题呢。就算是阅读理解,好歹也得让人看看原文吧。
不过在他看了一眼黑板上摘抄出来的段落,瞬间就明白了。唉,又是规训思维式的阅读理解,就是让作者本来来考阅读理解,都能考不及格的那种。
作者:我当时真不是那么想的!
考官:不,你就是那么想的!
最终的结果就是,考生看到这种题的第一反应就是: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
“其实吧,我认为作者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读者是怎么想的。”钟卫华故作神秘的开口。
“读者是怎么想的?”众学员重复道。
“没错,读者是怎么想的。” 钟卫华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继续说道,“就拿咱们刚刚讨论的那篇文章来讲,我在创作时或许有着既定的意图,但当这篇文章呈现在各位面前,你们每个人的理解可能都大相径庭。就如同这世间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不同读者的生活阅历、知识储备、个人喜好,理解出来的涵义也不同。”
“所以我才和陈小旭同志说,我当时仅仅是为了水文,当然,我也不否定可能有这层意思。”他大大方方的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