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云眉头紧蹙,眼中满是疑惑。
听了杜阑夜对身世的一番叙述后,她忍不住再度问道。
“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会去往西北那么偏远的地方的?”
听了苏浅云的疑问,杜阑夜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透着些往昔的苦涩与无奈。
“如今想来,当年的我可能是太过稚嫩天真,不识人心险恶吧。”
杜阑夜说完,他微微仰头,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当我千辛万苦找到陆赦时,从他的神情和态度上,已经能明显察觉出他对我的出现并不欢迎,甚至可以说是厌烦。”
杜阑夜说到这里,纵然过去这么多年,还是难免的感到一丝苦涩。
“那时,我就应该清醒过来,果断地回到大石村,继续过我从前的安稳日子。”
“那为何你没回去,反倒去了西北?”苏浅云又疑惑开口问道。
杜阑夜深吸一口气,平复好情绪,接着说道。
“就在我表明要回大石村的想法时,陆赦却突然拦住了我。”
“他告诉我,他可以凭借自身的关系,安排我去西北军营历练一番。”
“并且,他还希望我能在军中奋勇杀敌,建功立业。”
“他说——只有做出一番成就来,他才好名正言顺地将我带回陆家,给予我应得的一切名分与地位。”
杜阑夜顿了顿,眼神中不禁又流露出一丝苦涩。
“其实,我对那些所谓的名份地位没有过多的想法,我唯一的心愿,不过是能到我娘曾经住过的院子里瞧上一眼,去祠堂为我娘点上一炷香,磕几个头——”
“所以,后来你就去了西北?”苏浅云轻声问道。
“嗯,”杜阑夜微微点头。
“我随着陆赦安排的人一同前往西北,为了能早日达成心中所愿,在西北的日子里,每次战事爆发,我都毫不犹豫地冲锋在前,完全不会畏惧生死。”
“就连平日里也是没日没夜地坚持训练,不敢有丝毫懈怠。”
“在西北这一待,便是整整三年——”
苏浅云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心疼,杜阑夜的前半生真的太苦了。
而那个陆赦不仅狠心而且狡猾,他安排只有十几岁的杜阑夜去西北军营,看来是毫不在意他的生死。
如果杜阑夜死在西北,那就可以甩掉一个麻烦,如果杜阑夜活了下来,他自然还有别的安排。
“那你后来可有去到陆府祭拜过婆母?”
苏浅云很想知道,杜阑夜辛辛苦苦在西北军营出生入死三年,到底有没有得偿所愿。
听了苏浅云的话,杜阑夜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没有——”杜阑夜黯然摇头。
“为什么?”苏浅云不解地睁大了双眼,满脸的困惑。
杜阑夜苦笑着回答:“陆赦从一开始便没打算真的让我进入陆府,他那些话,不过是敷衍我罢了。”
“不仅如此,我在西北拼死拼活打拼了三年才挣来的校尉一职,竟然也被陆赦的庶子陆敏行轻而易举地代替了去。”
“啊?!这陆家人也太不要脸了。陆赦怎么能如此无耻?他真的是你的亲爹?”
苏浅云不禁开始天马行空地想象着那些真假千金、真假少爷的狗血剧情,心中对陆赦的行为也充满了鄙夷。
杜阑夜微微垂首,沉声说道。
“我与陆赦有七分相像,这是不争的事实。”
杜阑夜当然也不希望陆赦是自己的亲爹,如果他不是陆家人,那么,他也就不会因为陆家人的所作所为感到寒心。
可惜,他是,千真万确的是。
苏浅云听了杜阑夜的话,内心不禁哀嚎起来。
完了,杜阑夜的亲爹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渣男,这杜阑夜该不会也遗传了陆赦的那些不良品性吧?
苏浅云沉思片刻,不由又问道。
“之前那个又黑又高的男人,是不是陆赦派来的?”
“是。”杜阑夜简短地回答道。
“他想干什么?”苏浅云满心狐疑。
她可不相信那个陆侯爷会突然良心发现,顾念起父子亲情来,毕竟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心寒。
苏浅云心中隐隐觉得,这背后说不定还隐藏着什么更大的阴谋和窟窿,等着杜阑夜去挣扎,去填补。
杜阑夜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解释道:“陆敏行前段时间在西北受了伤,需要回京调养身体,所以——”
“呸!”苏浅云忍不住啐了一口,满脸不屑。
“这陆家人真是一点儿脸都不要了!”苏浅云真是从未有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家。
“杜阑夜,你可千万不能去!即便你去了,就算再立下赫赫军功,最后还是会被陆家那些厚颜无耻之徒给抢走,我们才不要白白便宜了那群豺狼虎豹。”
苏浅云抓住杜阑夜的大手,言辞恳切满脸愤慨。
“可是,浅云——”
“嗯?”
苏浅云瞪大了眼睛,直视着杜阑夜,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解。
“难道——直到现在,你还对陆家人抱有幻想?”
苏浅云看着犹豫的杜阑夜表示不理解。
杜阑夜微微摇头,神色凝重。
“浅云,我并非是为了陆家,我是为了大齐的黎民百姓,为了那些在西北与我一同出生入死、同甘共苦的兄弟们。”
“如今,胡子已经打到大河县,那里的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动于衷?所以——浅云——”
“为了大齐的百姓,为了大河县的乡亲,我们必须将胡子赶出大齐。”
“那——你就舍得撇下我一人?”苏浅云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
“如今西北的局势如此凶险,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我——我真的好怕……”
苏浅云是真的舍不得杜阑夜,如今他们有了新家,她只想和杜阑夜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杜阑夜轻轻地将苏浅云拥入怀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浅云,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等我从西北回来,便与你一同去过那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
“杜阑夜——”苏浅云哽咽着,已然泣不成声。
等二人回到新河村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下了马车,苏浅云还是感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这才刚刚习惯了杜阑夜在身边,偏偏杜阑夜又即将要去西北。
真是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