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是换做其他人，左雄可不会管对方有多大权势。再大的权势也只是个普通人，还不是任由他捏扁搓圆的？
只要进了那鲶鱼的腹中，到时候把热度一炒，给对方加几个名声，如舍生取义、英勇就义、顾全大局等等，这一通下来，对方家人估计都巴不得把左雄当作好人。
真正让左雄感到操蛋的不是权势，而是他很清楚傅天仇是个好官。
来之前他查过傅天仇，对方曾救过万民，金陵城数年前洪灾就是在他的指挥下才没有产生大疫，简而言之对方有大功德，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会给傅天仇面子的。
这种人，身居高位，又是好官，你让他左雄怎么好下手？
“罢了，此事反正也不是我决定的，最终这锅还是得甩出去的好。”
左雄微微摇头，随后朝着傅天仇走了过去。
来到近前，因为画舫已经接近散架，所以大家并没有再聚在一起，而是分开逃命去了。
此刻傅天仇在几个亲信的搀扶下，正躲在了画舫的二楼。
来到近前，左雄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事情告知了傅天仇。
傅天仇听完，直接惊呆了。
“这.....会不会搞错了？”
“倒不是傅某人怕死，主要是君子远庖厨，傅某人可从未杀生过啊。”
其实左雄同样挺纳闷的，作为兵部尚书，他家有的是厨子，压根就不需要他动手。
可是，柳青青很明显十分肯定，并且对方来自青丘，青丘的大名左雄可是听说过，因此其多半不会有假。
而排除一切不可能，那么最终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了。
那就是，傅天仇确实没杀老鲶鱼的子嗣，但他吃了。
是的，吃了。
也唯有吃了，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杀的人不在，但吃的人却在画舫，傅天仇必然沾染了小鲶鱼的气息，那老鲶鱼认错倒也正常。
“你是说，傅某吃了？”
傅天仇听着左雄的分析，顿时陷入了沉默。
因为他想起来了，昨天他确实吃了鱼来着。当时他吃的时候还特意夸赞了一番，询问了家中厨子这鱼哪买的，为何会如此美味。
“因果报应，无妄之灾啊。”傅天仇轻叹，脸上流出无奈的神色。
左雄站在旁边，同样无奈，这种事谁说得清呢。
傅天仇也好，那老鲶鱼的子嗣也罢，都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罢了。只能说时也命也。
“罢了，若牺牲老夫能救这数千民众于水火之中，老夫也算死得其所了。”
傅天仇轻叹，转头看向左雄。
“左大人，此番却是还要劳烦大人帮一个忙，带老夫去外面见一见那头老鲶鱼。”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他不再伤及画舫上的众人，老夫自裁便是，无需他亲自动手。”
傅天仇这番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牺牲自己，成全别人，这种话说着好听，但古往今来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而如今傅天仇却做到了。
不过，在场却没有人出言阻止。
人性是自私的，能不死，没有人想死。更何况，理论上来说他们确实是遭了傅天仇的秧了，傅天仇现在站出来也确实没毛病。
“走吧。”傅天仇转身，朝着画舫三楼走去。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也纷纷跟在他身后。
很快，这里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整座画舫，随后一群人便浩浩荡荡来到了画舫顶部。
此刻画舫已经有了将沉的势态，底层已经开始进水，可以预见只要再过三五刻钟，整座画舫很可能就要沉沦了。
“老鲶鱼，你的仇人我找来了。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带着傅天仇，左雄施展真空圣步，一路飞驰到了江面。
那老鲶鱼听到左雄的声音，下意识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它抬头看向虚空，当瞧见左雄身边的傅天仇后，眼中顿时杀机四起。
“还吾儿命来。”
老鲶鱼怒吼，当即便冲天而起，直接朝着傅天仇扑了过去。
左雄一惊，连忙抽身暴退。话还没说完，协议都没达成，可不能让它把人杀了。
“那么着急干嘛？我们是来谈判的，你上来就杀人，过分了吧？”
左雄冷哼，有些不爽道。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我报仇有何不可？”
老鲶鱼同样十分不爽，眼中杀机密布，依然死死的看着傅天仇。
只是，他这番话却让左雄更加不爽了，想他穿越以来，何曾受过这种气？
不过，事情还是得解决，左雄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将目光转向傅天仇，让傅天仇开口。
傅天仇微微点头，随后对着老鲶鱼一礼。
“在下傅天仇，时任兵部尚书，见过这位.....老翁。”
犹豫不知道咋称呼，最终傅天仇只能以老翁称呼对方。
“令郎身死之事，吾亦感到心痛。然此事虽并非吾愿，但终究因吾而起，因此吾愿牺牲自身，以全老翁丧子之痛。”
“只是，还望老翁能放过这画舫之中其他人。毕竟，他们终究是无辜的。”
说到这，傅天仇对着老鲶鱼躬身一礼。
此刻，画舫之上早已围满了人，当听到傅天仇的话后，一些人悲痛不已，还有一部分人则十分愤慨。
“子不语，怪力乱神，如今这妖孽竟将傅大人逼迫至此，吾等断然不可妥协。”
“对，跟他拼了，左右不过一死尔。”
“说的好听，跟他拼了，拿什么拼？这黑灯瞎火的，江面一片漆黑，没看见那些跳进去的人 再也没出来吗？真要是拼了，我们这一船的人都要死。”
“呜呜~妈妈，如果这次能活下来，我再也不去勾栏听曲了。”
......
愤慨、恐慌、畏惧的情绪在人群之中扩散开来，愿意拼命的终究是少数，大多数实际上还是想活着的。
江面上，傅天仇说完之后便陷入了沉默，静等老鲶鱼的审判。
左雄站在旁边，并未多言。这种事其实跟他没有太大关系，他不是这老鲶鱼的对手，因此妥协是必然的，傅天仇愿意站出来，他自然没意见。
然而，老鲶鱼下一句话，却让左雄愣住了。
“他死，我可以放过画舫之中那群人，但并非全部。”
“什么意思？”左雄蹙眉，对方这话似乎跟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啊。
“字面意思，得罪了神灵，不可能没有代价。神灵的怒火需要平息，而平息简单的方式便是......”
“献祭~”
当老鲶鱼最后两个词吐出之后，左雄直接就炸了。
“老东西，我看你在找死。”
左雄狞笑，浑身的杀意冲天而起，他从未有哪一刻如同现在这般愤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