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刃，闪烁着寒光，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啊啊啊啊！”
化身剧烈地扭动着身体，数百把匕首撞击在坚硬的甲壳上，纷纷弹开。
真正命中目标的，不足百分之五。
但这已经足够了。
百分之五，也有数十把之多。
匕首深深地刺入化身外骨骼的缝隙之中，穿透软骨，撕裂血肉。
五颜六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如同打翻了颜料盒。
化身痛苦地嘶吼着，翻滚着。
它从未感受过如此剧烈的疼痛。
它太过依赖坚硬的甲壳了，却忘记了内里的柔软。
它竖起触须，想要找出带给自己痛苦的家伙，加倍奉还，再将其碎尸万段。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它惊恐万分。
就在它挣扎之际，那些被弹开的匕首，竟然再次漂浮在空中。
玛雅面若寒霜，轻轻一挥，刀刃再次对准了它。
“这……这……”
化身的眼中，充满了恐惧。
玛雅毫不犹豫，再次发动攻击。
化身的惨叫声响彻宴会厅。
刚才的一幕再次上演。
玛雅操控的匕首，一次又一次地刺入化身的关节。
随着化身动作越来越迟缓，匕首的命中率也越来越高。
银色的轨迹，在空中交织成网。
然而，玛雅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即使她的实力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她也丝毫高兴不起来。
只有悲伤。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千把匕首尽数用尽。
“呃……嗬……嗬……”
化身趴在地上，痛苦地喘息着。
即使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它的精神也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十八岁少女，没有钢铁般的意志和耐力来承受如此剧痛。
“杀、杀了你……！”
但它心中燃烧着复仇的烈焰。
它喘着粗气，艰难地站起身来。
看着这一幕，玛雅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同时操控一千把匕首，绝非易事。
不仅魔力消耗巨大，计算轨迹和力度也需要极强的精神力。
她感觉浑身酸痛，如同僵硬的石头一般，动弹不得。
化身也看出了她的状态。
“呵呵呵……看来你也并不好受啊。”
化身缓缓地爬向玛雅。
玛雅已无力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靠近。
“去死吧！”
化身猛地扑向玛雅，将她压在身下。
一声闷响，大理石地面再次破碎。
化身得意地笑着，站起身来。
这下，她肯定被压成肉饼了吧。
然而，它再次感到了巨大的震惊。
它站立的地方，依旧是那个满头冷汗的玛雅。
又是幻象！
“啊啊啊！你这个贱人！”
玛雅也同样震惊。
她已经耗尽魔力，只能勉强用透明颜料涂抹身体，制造幻象。
是谁制造了新的幻象，将化身引开？
魔力耗尽，透明颜料的效果消失。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倒下的时候，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她抬头望去，终于看到了那个带着从容微笑的金发男子。
她最尊敬的人，她的老师。
“辛苦了，玛雅小姐，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我们？
玛雅转头看去，弗兰克身旁站着一位她似曾相识的人。
一位身材矮胖，全身包裹在布料中的女人。
玛雅很快想起了她是谁。
在玫瑰风车歌舞厅第一周的演出“电影院”中，她见过她。
独自一人，演绎所有角色台词的配音员。
千音之人，鲁米翁。
银幕马戏团的副团长。
***
弗兰克看着安然无恙的玛雅，微微松了一口气。
真是万幸。
化身的权能之一——“深渊降临”，是以化身为中心，召唤魔神所居住的领域。
这也是其他魔神信徒的权能失效的原因。
“深渊降临”会使作用范围内的空间与外界隔绝，幸运的是，屋顶恰好位于空间分割的边缘。
虽然花费了一些时间，但弗兰克还是和恰好也在屋顶的鲁米翁一起，进入了这个领域。
他用进化研究所的“诊断”功能检查了玛雅的状态，还好，她只是有些疲惫，并没有受伤。
“这是谁的血？”
弗兰克的话让玛雅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
她看着宴会厅的角落，喃喃道：“卡伦死了。”
“卡伦小姐……？”
弗兰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正躺着一具四肢扭曲的尸体。
进化研究所告诉他，卡伦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
但同时也给了一丝希望。
“心跳停止两分钟了。血液循环停止，氧气供应中断，脑细胞坏死还需要一分钟左右。”
弗兰克的话听起来像冷酷的死亡宣判，但玛雅很聪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么……”
玛雅的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弗兰克自信地点了点头：“是的，只要在一分钟内修复心脏和身体，就能救活她。”
他小心翼翼地将玛雅放在地上，然后快步走向卡伦。
时间不容浪费。
“鲁米翁副团长。”
“明白了。”
鲁米翁紧紧跟在弗兰克的身后。
她也是一位优秀的幻象魔法师，可以使用隐身魔法。
只不过，施法需要靠近目标。
化身还在追逐着鲁米翁制造的幻象，四处破坏。
弗兰克将手放在卡伦的身上，开始施救。
首先，恢复脑细胞的氧气供应。
然后清除淤血，替换新鲜血液，修复心脏，接上断骨，再生受损的组织。
德沃鲁特快速消耗着。
鲁米翁像护卫一样默默站在弗兰克的身后。
他一边治疗，一边问道：“你是阿诺先生吧？”
弗兰克感觉到她背部微微一颤。
进化研究所可以分析生物的状态，也就是说，如果诊断功能无效，就说明对方并非生物。
在之前的马戏比赛中，他就检查过阿诺的身体状况，但他的身体无法被分析。
进化研究所根本无法侦测到他的存在。
他的身影，并非实体，而一直是幻象。
“你怎么知道的？”
弗兰克耸了耸肩，回答道：
“我的特长是分析生物。你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幻象是没有声音的吧。”
鲁米翁犹豫片刻，说道：“我可以让幻象实体化，包括喉咙和嘴巴。”
虽然解释得有些简略，但弗兰克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你模拟出了声带？呵呵，这就是‘千音之人’的秘密吧。”
“没错。”
还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竟然能同时扮演两个角色。
在他们的表演中，她一人就负责操控幻象，同时还要兼顾配音员的工作？
不愧是顶级的幻象魔法师。
“真是令人钦佩。”
鲁米翁摇了摇头：“这话应该是我说的。我从未听说过如此强大的医疗魔法。”
卡伦现在的主要器官已经基本恢复，总算脱离了危险期。
她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
接下来，只需要修复外伤，清除体内坏死的细胞即可。
“这是魔导术，基尔库斯赐予我的。”
就在这时，他们周围突然冒出许多气泡。
化身发现了他们。
“叽啊！在那里！！！”
“不好，被发现了！”
化身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鲁米翁立即解除了隐身魔法。
“我来挡住它，你专心治疗。”
一个巨大的金属网状幻象出现在她面前。
弗兰克抱起卡伦，站起身来。
“那就拜托你了。”
他转身朝着宴会厅的角落跑去，身后传来一阵巨响。
一个巨大的装饰物后面，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
然而，那里已经有人了。
“基娅拉小姐？”
蓝发的少女默默蜷缩在装饰物后面，与其他人不同，她看起来神志清醒。
“主……不，团长……”
弗兰克注意到她手中的东西，一把沾满鲜血的匕首。
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
“你想要做什么？”
他明白了。
西奈菲克斯的权能，是刺激对方的心灵创伤。
基娅拉，不久前还想过自杀。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刺激了她，但她刚才肯定是想自杀。
“我……我觉得……只有这个办法了……”
弗兰克默默叹了口气，他知道她的决定并非一时冲动。
毕竟，谁会带着匕首来参加派对呢？
她恐怕一直都带着这把匕首。
她依旧没有放弃自杀的念头。
“我不是说过吗？不要轻易放弃生命。”
基娅拉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羞愧的低下了头。
究竟是什么样的痛苦，让她在这个场合选择自杀？
她身上，似乎隐藏着比流言蜚语更深的秘密。
“你不觉得难过吗？你的人生，竟然被魔神的恶作剧所左右。”
基娅拉猛地抬起头，嘴唇颤抖着，然后又低下了头，喃喃道：
“可是……我没办法……我生来就是这样……”
重度的自我厌恶心理啊……
弗兰克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自作聪明地安慰她，在她看来或许只是多管闲事吧。
他决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将治好的卡伦放在地上，然后走到基娅拉身边。
“来吧，其他的我或许帮不了你，但你的身体，我可以治好。”
基娅拉顿时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真……真的吗？”
“当然。”
她很惊讶，但并没有怀疑弗兰克。
当弗兰克把手放在她脖子上时，他也终于明白了真相。
进化研究所显示，她的身体正在崩溃，如果不及时治疗，不出一个星期就会死去。
好吧，原来是绝症……
弗兰克终于理解了她的绝望。
“我……我的身体……真的……能治好吗……？用主……团、团长的力量……？”
随着德沃鲁特流入她的体内，她脖子上的伤口开始迅速愈合。
她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弗兰克。
根据进化研究所显示，要阻止她的身体继续崩溃，需要定期注入德沃鲁特，而这需要耗费大量的资源。
如果只考虑游戏攻略，弗兰克应该毫不犹豫的拒绝她。
但是他无法抛弃一个因为绝望的身体而选择自杀的朋友。
因为，此时的她是如此像曾经的他自己。
“是的，当然可以。”
弗兰克看着眼神空洞的基娅拉，笑着安慰了一句，随后站起身来。
鲁米翁和魔神化身的战斗，正处于胶着状态。
双方都无法对彼此造成有效的伤害。
化身一次又一次地攻击着鲁米翁制造的幻象，而鲁米翁也无法伤及化身坚硬的外骨骼。
她是一位优秀的幻象魔法师，但却不具备玛雅那样的“射击”技巧。
“那么，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们再好好聊聊。”
弗兰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液体。
这是他为了应对紧急情况，随身携带的。
喝完，弗兰克转身径直走向了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