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铭抚摸着脖子上的这道红痕,沉默下来。
说实话,他对自己的身体其实并不是很敏感,在穿越到怪谈世界之前,他就因为渐冻症只能躺在床上。
到了怪谈世界之后,虽然身体恢复了健康,但还没来得及享受多久,接踵而至的袭击就让他失去了头皮,手掌,身体也变得虚弱无比,到最后,甚至就只剩一个脑袋。
所以当他在医院醒来时,虽然感觉身体有些异常,比之前更强壮了,但他依旧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因为这具身体和原来的那具太相似了,四肢和躯干简直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直到现在,脖子上的这道红痕才让他开始发觉异常,开始思考不对劲的地方。
“我还天真的以为怪谈通关之后,恢复身体是必然的,但现在想想,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所有的馈赠,早就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那妈妈让我换上别人的身体,是为了什么呢?”
江铭努力思索着,突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将手伸进兜里。
从中拿出一封折叠的信,上面的字迹娟秀,正是妈妈留给江铭的那封信。
江铭又重新看了一遍信的内容,然后死死的盯着其中一段反复观看:
“你在医院要好好休息,争取早日恢复,妈妈希望到时候能看到一个真正的你,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这段话很正常,就是一句妈妈对孩子的期望和关心。
但这段话也不正常,因为江铭结合自己的情况,他从中看出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江铭摩挲着纸张,轻轻念出上面的字:
“真正的你,真正的男子汉……”
“真正的你……”
“……”
江铭轻声说了几遍之后,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看来,这才是妈妈留给我这封信的意义所在,祂早就知道我的身体不是自己的,又或者说,这具身体就是祂为我精心挑选的。”
“祂给我这么一具身体,又在信里告诉我,想看见我成为真正的自己。”
“那也就是说,我除了逃离第七病栋的任务之外,还要在这栋楼里找出我的身体。”
“让我的头和身体重新结合,成为真正的自己吗?”
“祂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铭此时又想起了第一场怪谈结束时,自己当时的评分那里,有一句话让自己印象很深刻。
那里清楚的写着:加油,争取成为妈妈最爱的孩子。
而根据第一场怪谈的情况来看,祂最喜欢的,就是看着孩子在生死一线中挣扎。
“所以说,这是祂对孩子的考验?”
“我只有通过祂的考验,才能得到祂的爱?”
“如果这样的话,那祂肯定不会让我过得这么舒服,这脖子上的红痕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愈合的标志,相反,这红痕可能代表着脖子和身体在慢慢分离。”
“可能现在是红痕,到了明天或者后天,就变成伤疤,再之后,可能就是整个脑袋都会掉下来。”
“祂在逼我,用死亡威胁我。”
江铭默默揣测,但他感觉真相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江铭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
“真是可悲啊,拼死拼活,还要靠别人施舍的‘爱’才能活下去。”
江铭愤怒吗?
那肯定是有一点的,毕竟规则怪谈本就危险无比,是在死亡的边缘行走。
这种情况下,不仅要完成一开始的任务,还要完成妈妈的要求,这无疑是增大了难度,提高了死亡的可能性。
但江铭清楚的知道,自己之前就剩一个脑袋了,要不是妈妈出手,自己早就死了。
所以自己现在还能活着,还要感谢妈妈才对……
江铭这么安慰自己,但心中的怒火却越来越强烈,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嘭!”
江铭重重的一拳砸在洗手池上,但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洗手池纹丝不动,反倒是江铭的拳头发疼。
当一个人弱小时,愤怒也只会成为伤害自己的武器。
江铭很愤怒,但他怨恨的对象不是妈妈,而是自己这不公的命运,这操蛋的人生!
凭什么他要忍受渐冻症的折磨,每日与孤独为伴?!
凭什么他不能穿越到营地中,安安稳稳的当一个普通的新人,而要一开始就和那些凶残的诡异拼死拼活?!
凭什么那么多人,那只天使就只逮着我杀?!
凭什么他的天赋这么差?!
凭什么他总是不能得到好运的眷顾?!
凭什么他竭尽全力,最后也只能靠祂施舍的“爱”活着?!
凭什么?!
凭什么?!!
江铭在内心无声嘶吼,呼吸越发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眼中血丝遍布。
“嘭!嘭!嘭!”
江铭连砸三下,拳头发疼。
片刻的沉默后,江铭调整心情,长出一口气:
“呼——”
他打开水龙头,捧起水洗了一把脸。
洗完之后,他看向镜中的自己,吐出几个字:
“算了,活着就好。”
江铭走出厕所,心里默默念道。
是啊,活着就好,哪怕只是多活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