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大从威严的宫殿中缓缓步出,刚刚在宫殿内,面对刘彻那犀利的目光,他只觉如芒在背,冷汗早已湿透了后背衣衫。
刘彻作为帝王,无疑是站在权力巅峰的存在。在他面前,栾大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求长生的工具。
当栾大的双脚踏上侯府的门槛后,脸上那层惶恐瞬间如云雾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容与自得。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昂首阔步地朝着府内走去。侯府管家看到栾大归来,连忙上前,微微躬身,恭敬地说道:
“侯爷,可是在宫中遇到什么事了?”
栾大轻咳一声道:“无妨。只是此次炼丹之成效,未能合陛下心意。”
“你去安排人准备一番,我要沐浴更衣,随后便要静下心来好好钻研丹方,务必要早日炼出能让陛下称心的丹药。”
栾大吩咐完,便由侍从引着前往沐浴之处。热气腾腾的水汽弥漫在房间里,他缓缓踏入浴桶,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
沐浴完毕,又换上一袭干净的道袍,直奔炼丹房。
踏入房内,扑面而来一股浓郁的药香。只见炼丹房内炉火正旺,橘红色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架子上各种丹药、草药整齐排列,瓶瓶罐罐错落有致。旁边站着一个神情紧张又带着几分敬畏的药童。
栾大目光扫过众人,吩咐道:“药童留下,其余人等都退下。没有本侯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打扰我炼丹。”
众人齐齐躬身,口中应着“是”,而后有序退下。这样的场景侍从们已司空见惯,毕竟最近这段时日,栾大常常一头扎进炼丹之事中,心无旁骛。
不一会儿,众人退去。
药童缓缓走向栾大,压低声音:“侯爷,不知事情怎么样了,您心里也明白咱们那位主子的脾气,要是事情办得不周全,对您而言恐怕多有不利啊。”
栾大眉头紧皱,冷哼一声道:
“哼,此事绝无可能!我不过稍稍提了那么一嘴,陛下便龙颜大怒,连踹带砸,我险些就命丧当场。你回去劝劝你主子,趁早打消这荒唐的心思。若不是你们以我母亲性命相要挟,我岂会答应做这等事!”
药童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满,冷冷地回道:
“侯爷,您这话可就说得没道理了。您到底有没有本事炼出那长生不老之药,自己心里应该有数。若不是我家主子提拔您,您如今怕还只是个穷困潦倒的苦道士,哪有这般风光的日子。
若是一直拿不出让陛下满意的结果,陛下迟早会察觉您是在欺君罔上。到那时,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栾大眼神闪躲,满心的惶恐与不安。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不过是耍些骗人的小把戏罢了,若不是当今陛下痴迷于长生之道,被欲望蒙蔽了双眼,又怎会轻易上他的当。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这般欺君罔上的行径,迟早会败露,到那时等待他的必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自己的师弟李少君,虽然年纪轻轻便病死了,却也落得个清净,没有连累家人。
可自己呢?尝过了这荣华富贵的滋味,又怎舍得放手?这绫罗绸缎加身,山珍海味在口,权势地位傍身,一旦失去,往后的日子该如何熬过?也是因为这些他才答应和药童主人合作。
栾大深吸一口气:“我已然按照你们的要求做了,现在,该你们放了我母亲。”
“侯爷莫急。您且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一字不落说上一遍。”药童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栾大只能将在宫殿的事情详细说上一遍。
药童听闻栾大所言,眼中顿时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此事已然成矣!陛下表面上雷霆震怒,实则已对苏家起了疑心。试想,若陛下心中毫无疑虑,以他的脾气,您又岂能安然无恙?
侯爷只需耐心等待,陛下绝不会按捺太久,对苏家动手是迟早之事。到时候您可是立了大功,主子会给你重赏”
言罢,缓缓从袖中掏出一枚乌黑发亮的药丸递向栾大,轻声说道:
“此丸你且拿去呈予陛下服下。这是西域秘制之药,若单独服食,并无任何毒性。然而,一旦与炼丹所用木柴燃烧后产生的气体相混合,便会生出细微之毒。”
......
未央宫内,气氛压抑,时不时传来阵阵怒吼声,似要将这庄严的宫殿都震得颤抖。
“父皇,三王谋反其罪当诛杀,但那张汤借此机会大加刑讯逼供,如今此案已经牵连甚广,众多百姓被无辜株连,朝堂人心惶惶,恳请父皇能明察!”刘据一脸恳切,目光坚定地望着高座上的刘彻。
刘彻坐在上位,厉声吼道:“你竟然质疑朕的用人!张汤乃是朕的心腹能臣,他办事朕自然放心。三王意图谋反,这是大逆不道之罪,牵连些人也是在所难免,你懂什么!”
淮南王、衡山王、江都王的谋反让他十分愤怒,在他的太平盛世之下,三王谋反无疑是对的挑衅。为此他特意任命张汤审理此案,便是要让天下臣民皆知晓,胆敢犯上作乱者,必将受到国法严惩,绝无姑息!
刘据心中一凛,但想到那些无辜受难的百姓,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父皇,儿臣并非质疑您的用人之道。只是张汤在审案时手段过于严酷,许多人不堪刑讯被迫认罪,其中不乏无辜之人。
如今朝堂之上,人人自危,这于社稷稳定并无益处啊。儿臣以为,当以仁政为本,宽宥那些被误牵连之人,方能安抚民心。”
刘彻气得猛地一拍桌子:
“放肆!你懂什么仁政?莫不是在暗示朕不够仁慈,是在讥讽朕行事暴虐不成?今淮南王、衡山王等逆臣谋反,此乃动摇国本之祸事!
如今朕要的是彻查谋反之事,杀鸡儆猴,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不敢轻举妄动。你却在这里妇人之仁,朕看你是被那些腐儒之言蒙蔽了双眼!”
刘据闻言,嘴唇微动,正欲继续说话,话未出口,便被刘彻一声暴喝打断。
刘彻从座位上霍然站起,吼道:“
刘据!你莫要忘了,如今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你还不是皇帝,朕的旨意岂容你质疑违抗?莫不是你以为有卫家在背后撑腰,这太子之位便能稳如泰山了?哼,若你再如此不识大体,莫怪朕不顾父子情分!”
刘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却还是难掩语气中的无奈:
“父皇,既然如此,儿臣便不再多言,告退了。”
言罢,他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默默离去,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刘彻看着刘据退去,依旧怒火未消,猛地一挥手,将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奏牍推倒在地。李延年在旁边默默跪在地上,压低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