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夕!
腊月二十六,薛蝌带着年货启程回金陵。自广宁县到金陵,舟车劳顿需数日之功,幸而早早准备,不至于误了年关。
随行车马装满了江南绫罗、广宁腊味、几坛好酒,还有吴玄安特意托他带的广宁笔墨等礼物,毕竟两人一起做生意人,礼物走动也正常!
入了金陵城,街头巷尾已然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前挂起红灯笼,酒楼茶肆人声鼎沸,孩童嬉戏玩耍,好不热闹。
薛府门前,老仆早已候着,一见薛蝌下马,忙上前迎道:“二爷可算是回来了,太太与姑娘日日盼着呢!”
“好好,母亲和妹妹可好!”
“好着呢。”
薛蝌闻言一笑,快步迈入府门。
穿过曲折游廊,入得正厅,便见母亲早已坐在上首,宝琴一身素雅冬衣,盈盈立在一旁,见他进来,立刻快步迎上,笑道:“哥哥,总算是盼到你了。”
薛蝌拍了拍妹妹的肩,笑道:“这趟回去,见着广宁县年景不错,特带了些好物回来,母亲、妹妹且看看喜欢否。”
说着,吩咐仆人将年货一一摆上。
薛母见儿子归家,面上笑意盈盈,连声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东西倒是不急。”
这一日,薛蝌歇息未久,薛姨妈便遣人送来帖子,说是除夕夜一家人团圆,邀薛母与薛蝌、宝琴前去共聚。
薛母本与大房亲近,自无推辞之理,薛蝌便先遣人送些年货去大房,又亲自写了张请帖,以表心意。
到了除夕,薛府上上下下张灯结彩,正厅里早早摆好团圆宴,薛姨妈母子母女三人已先到了。
薛蟠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模样,薛宝钗则一身绛红冬衣,端坐母亲身旁,眉目温润,言笑晏晏。
待得薛蝌母子入席,薛姨妈满面笑容,执手道:“你们兄妹一年难得归家,今日正好一家团圆,好生热闹一番。”
薛母亦笑道:“正是,他爹去得早,往年还靠着大哥照拂,我们这小房子侄少叔孤,若无你们,倒也冷清得很。”
薛姨妈闻言,轻叹一声,道:“都是一家骨肉,哪里分什么彼此?你家宝琴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过了年我再寻个合适的人家,给她择一门好亲事。”
宝琴听了,微微低头,未作声。薛母倒是笑道:“宝琴年纪尚小,不急不急。”
菜肴一道道上桌,鸡鸭鱼肉,火锅炖菜,桌上满是丰盛佳肴。薛蟠最是豪爽,举杯便道:“今日除夕,咱们先干一杯,管他来年如何,今朝痛饮才是!”
众人皆笑,薛母与薛姨妈饮得少,薛宝钗、宝琴二人浅酌,薛蝌也陪着喝了几杯。
酒过三巡,薛蟠放下杯子,抚掌笑道:“蝌弟,上次是哥哥不对,不该贪思你那生意,在这里哥哥给你赔罪了。”
薛蝌闻言一笑,道:“伯娘给我说了,哥哥不必放在心上!”
薛姨妈在旁嗔道:“行了行了,过年说这些作甚?来来,吃菜。”
众人复又谈笑,席间气氛融洽。
到了子时,府中放起爆竹,红光映照雪地,噼里啪啦声响彻夜空。众人站在廊下,望着远方烟火绽放,宝琴轻叹道:“新年又至,时光匆匆。”
薛母看着她,笑道:“再过几年你便及笄了,倒真是快。”拍了拍宝琴的手,“不论如何,盼着新年顺遂便是。”
众人皆点头,辞旧迎新,在这满堂灯火之中,年味正浓。
……
春风拂面,新岁新曲!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广宁县的街头巷尾渐渐恢复往日的热闹,年节的喜庆余韵犹存,然各家各户皆已收拾心绪,各司其职,做工的做工,行商的行商,县中大小铺子相继开张,生意人忙着新一年的谋划,田庄里的佃户亦整顿农具,筹备春耕。
玉露楼里,亦是一派新气象。
楼中姑娘们换上轻薄春衫,红烛帐暖,丝竹声声。
自年关之后,冰冰姑娘新的曲调传扬开来,那不同于往日琴瑟箜篌的曲调,令人耳目一新。
每当她执琴弹奏,厅中便鸦雀无声,众人屏息聆听,仿佛连酒香也淡了几分,只余那拨弦之音在心头流转。
广宁县向来多文人雅士,也有富商乡绅,平日里赏花听曲,风雅之事从不落后。
冰冰姑娘所得之新曲,初时不过楼内清听,后因几位文士听后赞不绝口,传至坊间,竟引得无数人慕名前来,一曲之价愈发高昂。
短短一月,便有客人重金求曲,听上一曲竟愿掷百两银子。如此一来,玉露楼凭此一曲,竟已入账上千两之多。
冰冰姑娘自非贪财之人,然此事终究因吴玄安而起。思及往日吴玄安授艺之恩,便命身边丫鬟取了一千两银票,亲笔写了一封书信,遣人送往吴玄安住处。
这日,吴玄安正在院中练字,自年前停了私塾课业后,他每日晨起习书,午后翻阅四书五经,时而写些诗词,日子倒也清闲。
忽见玉露楼丫鬟小珠携礼而来,他略感讶异,便将人迎入前厅。
那丫鬟年约十四五,眉眼伶俐,见了吴玄安,便恭敬地行了一礼:“奴婢差冰冰姑娘之意,特来给公子送些薄礼。”
说着,便将一封书信与一叠银票递上。
吴玄安接过书信展开,细细读来,信中字句恭谨,言道:“承蒙公子指点乐理,妾身获益匪浅,今以琴曲得银,实不敢独享。区区千两,聊表心意,若公子不收,便算作授艺之礼。”
吴玄安看罢,她话都说这个份上了,他只能无奈收下,“替我谢谢冰冰姑娘,礼我就收下了。”
“奴婢晓得了,就不打扰公子了。”
“慢走!”
小丫鬟离开之后,他也要准备准备,先去县衙报名,在回学堂给陈老先生告知一声。
以他如今的学识,取个秀才功名绰绰有余。若是顺利,有可能赶上明年八月的乡试,若是错过,便要等上几年。目前对自身的发展,皆是随风,想到什么,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