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八年,年关甫过,京城依旧沉浸在新春余韵之中,然皇宫朝堂之上,却已是波涛暗涌。
工部尚书袁经义跪于御前,神色凝重,手持奏疏,高声呼:“陛下,臣等奉旨研制水泥,然尝试多次,皆未能成功烧制。此事恐有蹊跷,望陛下明察。”
主要是交旨期限快到了,他不得不硬着头上书说明。
殿中文武百官闻言,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老小子没搞出那什么水泥来?”
“看样子估计是的。”
工部乃掌管天下工程、土木之司,若连区区一水泥方子都无法复现,岂非折损大晋国威?
然众人见袁经义言辞恳切,似乎并非虚言,众臣虽未发言,但心中皆有所思。
庆元帝端坐龙椅之上,目光深沉,缓缓抬手道:“朕记得,广宁县的水泥之事,张忠去传朕旨意时,顺道曾亲眼所见广宁县水泥制造过程,且回京后亦有详细汇报于朕。吴安所奏之法,从生产至使用,皆一一对应,若是方子无误,何以工部烧制不成?”
袁经义闻言,心中估计是坏事了,叩首:“臣等确实依照方子尝试,可无论如何调整火候、比例,所制之物皆不如广宁县之水泥坚固,甚至稍沾雨水便化作齑粉。若吴安所奏为真,为何臣等无法复现?若此物真乃天降奇材,为何独广宁县能成?”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许多大臣露出疑惑之色。
兵部尚书郭庭岳皱眉道:“启奏陛下,水泥一物,若果真如此,岂非只限广宁县生产?若无他处可成,恐怕终非长久之计。”
庆元帝目光微凝,未曾作答,片刻后,他看向内侍,道:“宣张忠。”
片刻后,张监管匆匆入殿,伏地叩拜:“奴才叩见陛下。”
庆元帝直言问话:“当初你去广宁县,亲眼见证水泥之事,可有作伪?”
张监管额头触地,声音细且铿锵:“奴才不敢欺瞒陛下,广宁县之水泥确实如吴安所言,奴才亲眼所见,从石灰、黏土、河沙配比,到窑中烧炼,再至水中养护,一步不差,绝无虚言。”
工部尚书袁经义听罢,仍不服气,拱手再奏:“陛下,若张监管所言不虚,那为何我工部百试不成?”
殿中众臣闻言,也觉蹊跷,纷纷议论,庆元帝目光微冷。
这时其中有大臣建议道:“陛下,臣以为令工部派人再赴广宁县,与吴安当面求解。若吴安所奏确为所实,那就是工部的问题。”
袁经义闻言,连忙叩首:“陛下,臣愿亲自前往!”请皇帝下旨自己亲自去看,他倒要见见这吴安是何人。
然庆元帝心冷笑,原本他以为这些人会找找自己的原因,到现在还赖是别人方法的问题,对于这个他心中早已经已有了定计。
端坐御座之上,看着工部尚书袁经义,目光微冷,神色沉肃。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虽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不必再派人去广宁县求解了,朕年关之前便已经亲自尝试过水泥烧制之法,按吴玄安所奏,一步不差,所制之物坚硬如青石,绝无问题。”
殿中众臣闻言,皆是面色微变,彼此交换眼神。工部之人尤其神情紧张,甚至有几个官员微微低头,不敢直视龙颜。
庆元帝冷冷扫视众人,继续说:“既然朕能带人烧制成功,而工部屡试不成,那便不是方子有误,而是工部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他目光凌厉,手一抬,沉声道:“锦衣卫何在!”
殿外立刻走进数名锦衣卫指挥使,肃然拱手道:“臣在。”
庆元帝沉声道:“即刻彻查工部水泥烧制之事,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玩弄手脚,欺君罔上!”
锦衣卫领命而去,殿内气氛顿时紧绷。袁经义额上渗出冷汗,虽未言语,但眼中已然浮现惊惧之色。群臣也皆面面相觑,不知这场风暴将如何收场。
锦衣卫行动迅速,不出三日,便查清真相。
工部之中,数名主事官贪图私利,暗中更改水泥烧制的工序,偷梁换柱,以次充好。
如此一来,他们便能通过采买劣质材料、虚报工序从中谋取银两,而工部烧制不出真正的水泥,正是因为这几名主事故意为之。
消息传回宫中,庆元帝震怒,猛拍御案,沉声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国计民生之事上做手脚,欺上瞒下,枉顾朝廷大局!”
“陛下息怒!”众臣跪拜!
“哼!”庆元帝冷哼一声,随即下令:“着锦衣卫即刻缉拿涉事主事,彻查他们的家产,凡有不明银两,一并抄没!若有抗命者,立刻问斩!”
锦衣卫当即领命,数日之内,几名工部主事便被尽数押入天牢,其家产查抄,家眷贬黜,重者问斩,轻者充军,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庆元帝冷冷扫视群臣,目光落在袁经义身上,语气森寒:“袁爱卿,身为工部尚书,竟让下属胡作非为,致使国策受阻,欺瞒朝廷,尔罪当诛,可知?”
袁经义连忙跪地叩首,声音发颤:“臣……臣有负陛下厚恩,愿领罪责!”
庆元帝目光冷冽,却并未立刻处置他,而是沉吟片刻,旋即道:“念在你并未直接参与此事,且工部尚有诸多事务待理,朕暂不罢免你。但御下不严,难辞其咎,拖下去杖二十,罚俸三年!”
殿中众臣闻言,心中皆是一震。杖责二十虽不至重伤,但对堂堂尚书而言,已是奇耻大辱。
然而,众人也明白,庆元帝之所以未罢免袁经义,实则是因为此刻无人能立刻接掌工部,否则绝不会如此轻罚。
“谢陛下宽恕!”袁经义叩首谢恩,满身冷汗,心中却已悔恨不已。
处理完工部之事,庆元帝沉思片刻,旋即看向身旁内侍,道:“拟旨,广宁县令陈兆,于四月入京,任工部员外郎,专掌水泥生产之事。”
内侍领命而去,群臣闻言,皆是心中一震。
陈兆之名,也是前不久从广宁县传过来的,主要是那里如今被夸得跟世外桃源一样,又是水泥的创造地,作为县令的陈兆,自然得到了关注。
虽不如京中勋贵显赫,但近来因水泥之事,已有不少人听闻。此人治理广宁县有方,且在水泥推广之事上尽心尽力,如今召入京城,显然是陛下有意提拔,令其亲自掌控水泥生产。
有大臣低声议论:“看来陛下是要让陈兆掌水泥之事了……”
“哼,此事本该如此!如今水泥一物关乎天下工程,岂能再让工部胡作非为?”
庆元帝听见臣下议论,神色不动,只是缓缓道:“水泥之事,关乎民生防灾,若再有人胆敢弄虚作假,欺瞒朝廷,绝不轻饶!”
“陛下圣明!”殿内群臣皆跪拜。
各自心中皆知,这场水泥风波暂告一段落,工部也迎来一场整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