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中午!
码头便有林家之人早早等候,在下人口中得知林如海病重,林黛玉心急如焚,遂即上了马车,让下人们赶快送她回府。
林府的车马队伍缓缓行驶在扬州宽阔的街道上。
秋日的暖阳洒落在街巷之间,照得街上的人流熙熙攘攘,商贩的吆喝声、客人的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元春与林黛玉同乘马车,马车内,林黛玉身子虚弱,靠在一侧的软枕上,眼神微微发怔,似乎心里藏着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元春见她这副模样,便轻声安慰道:“妹妹不必过于忧心,姑父尚在,总归还能再见上一面,眼下最重要的是保重自己。”
林黛玉微微点头,嘴角牵出一丝苦笑:“姐姐说的是,只是我自幼身子羸弱,母亲早逝,如今父亲又……实在不知命运如何。”她说到这儿,眼圈便有些泛红,纤纤十指轻轻绞着帕子。
元春伸手轻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妹妹此番回家,姑父见了你,定然会安心许多。你要保重身子,不可胡思乱想。”
林黛玉抬头看着元春,心中忽然涌上一丝温暖。
她在贾府中生活了五年多,虽然身安一处,却始终带着寄人篱下之感,如今见到元春,以前虽从未谋面,但血脉相连,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亲切。
另一边,吴玄安与贾琏骑马同行。
贾琏看了看身旁的吴玄安,见他神色淡然,骑马姿态闲适,心中却对他颇有些疑惑。
他这两日仔细打量了吴玄安,虽说是个读书人,但丝毫没有一般文人那种柔弱气质,言谈之间既不刻意讨好,也不显得咄咄逼人,似乎总带着一股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然态度。
他忍不住笑道:“大姐夫,听闻你乡试得了解元,又是朝廷封爵,倒是前途无量啊。”
吴玄安侧头看了贾琏一眼,语气淡淡道:“琏兄弟说笑了,仕途哪有那么容易的,而且朝廷爵位也不过是虚衔罢了。”
贾琏见他如此平静,不由得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吴玄安会因荣登解元而得意洋洋,毕竟这可是天大的荣耀,放在普通书生身上,怕是早已扬眉吐气,恨不得昭告天下了。但眼前这位却淡然处之,甚至连一丝炫耀之意都无。
“大姐夫倒是谦逊得很。”贾琏摇了摇头,试探着问道,“听闻姐夫在广宁县时,有一管女儿家的生意,只是如今怎么不做了呢?”
吴玄安淡淡一笑:“各中缘由不好细说,主要还是进学无心经营,便直接舍了,或许以后还会再做。”
贾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在京中也算见过不少人,像那些个贵勋之人,从来没有说把一个挣钱的生意说舍就舍,他可是在薛大傻子那里打听到,薛家二房薛蝌跟着吴玄安挣了不少。
还有像吴玄安这样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的同龄人,也是少见。
但吴玄安对他的印象就是三句不离女人,五句不离钱财和生意,哪里有什么贵胄子弟对朝廷局面的看法。
两人一路聊着,林府的大门渐渐出现在视线之中。
门前早已有丫鬟仆人列队等候,见马车停下,林德连忙让婆子上前搀扶着林黛玉下车。
林黛玉一落地,便看见府中下人们个个神色凝重,心中顿时一沉,隐隐觉得情况不妙。
元春见状,便轻声对她道:“妹妹,快进去看看姑父吧。”
林黛玉点点头,忍着心头的酸楚,在丫鬟的搀扶下快步朝内院走去。吴玄安与贾琏在后缓步跟随,踏入林府。
林府虽比不上荣国府的辉煌气派,但也颇为雅致。
庭院之中,古木苍翠,假山流水相映,透着几分书香门第的清幽之气。
吴玄安边走边打量,心中暗忖:“这林府果宛如自然落座一般,带着浓浓的江南格调,清雅端方,倒不像寻常富贵人家那般奢靡。”
贾琏似乎对这里并无太大兴趣,他虽是来探望林如海,但毕竟与林家交情不深,更多的还是奉贾母之命护送林黛玉回来。
几人来到林如海的卧房门口,只见房门半掩,里面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林黛玉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轻轻推开门,缓步走入。
屋内光线昏暗,药香弥漫。
床榻上,林如海面色蜡黄,双目微微睁开,看到林黛玉进来,眼中顿时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他抬起颤巍巍的手,声音微弱却满含疼惜:“玉儿……你可算回来了……”
林黛玉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快步上前跪在床边,哽咽道:“爹爹,女儿回来了……”
林如海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眼中满是怜爱之色。
他的身体已经极为虚弱,声音低微:“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见到女儿之后,他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力量,让他心头一松,似乎想要起身,于是在林黛玉的搀扶下,坐靠在榻枕边!
“爹爹,慢些!”林黛玉小心翼翼搀扶林如海。
元春站在一旁,心中亦是感慨,毕竟这是自己姑姑的夫君,如今病成这样,实在让人不忍。
吴玄安看着床上的林如海,面容清癯,估计是因久病缠身,脸色苍白,略显憔悴的缘故,但仍保留一丝书生的儒雅之气,眉宇间透着几分稳重和威仪。
“这几位是?”
林如海坐好之后,得见吴玄安、元春、贾琏三人。吴玄安以为是个外人,倒不好直接开口,元春作为姬妾,代表的也是他的身份。
便只有贾琏先说,“侄儿贾琏,拜见姑父,望姑父保重身体。”
“哦,你是大内兄的次子琏儿,都长这么大了。”林如海倒是记起来贾琏这个人,还是在和贾敏成亲之后,见了几次贾家人,之后便匆匆赴任!
“如姑父所言,正是小侄!”
林如海点点头,而后看向吴玄安。
后者便拱手礼道:“学生吴安携内眷元春前来访,在此见过林大人,”
“元春见过姑父。”
在吴玄安说过之后,元春才福礼,林大人看着这个女子,也在记忆中想起来了,“是二内兄的嫡女啊,好好好。个个都成大人了。”
“吴安?莫非是广宁县的那个吴安?”林如海想起来,自己盐场最近引入了一个叫水泥的建筑材料,那东西用在盐场工事上,无比的坚固,不怕腐蚀!
“大人没有说错,学生就是广宁县吴安。”
“好好好,果然一表人才,广宁县治水和创方之事,我了解过,这金陵桂榜解元之名当之无愧。”
“谢大人夸赞!”吴玄安。
林如海看了看他,又看元春,心中突然冒起个想法来,但随即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