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嬷嬷一听,立刻大声呵斥道:“大胆!竟敢如此对娘娘说话。”
柔妃抬手制止了许嬷嬷,她看向谢婉宁,轻描淡写道:“长乐县主这话说的有趣,十三皇子是从本宫肚子里出来的,本宫又怎会不在意呢?
好了,本宫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对待十三皇子的,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
若是不知道的人,看到柔妃这副敷衍的模样,定会觉得她不过是想在场面上过得去,实则并不在意那个孩子。
但谢婉宁却一眼看出来,柔妃就是故意的。
故意用这样的态度表现出自己的不在意,实则,却是真的在意的紧。
就像上一世小十三被那恶狗咬死后,柔妃是尖叫着从殿上冲到小十三身边的,从未有人在宫宴中那般失态过,像是疯了一样,拉都拉不开,最后皇上只能下令让人将她打晕。
再后来便听说,柔妃醒来后就变得疯疯癫癫的,嘴里一直念叨着小十三的名字,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直至次年春,便被宫女发现自缢在馨和宫。
抬起头,谢婉宁直视着柔妃,“娘娘,臣女有一事不解。既然您在乎十三皇子,为何要对他那般冷淡?他到底只是个孩子,最需要的就是母亲!”
“长乐县主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柔妃愣了片刻后,才笑道,“本宫说了,本宫在意他。”
“娘娘,此处并无他人,您不必这般防备我。”谢婉宁看着柔妃,“十三皇子虽不说话,但臣女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在意您。”
柔妃仔细打量着谢婉宁,半晌才坐直了身子。
缓缓道:“安王的运气还真好,生在这吃人的皇宫,居然还能遇到长乐县主这般纯真直率的人。”
感叹完,柔妃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景明为何会变成这般有些痴傻的模样吗?”
景明。
谢婉宁还是第一次听柔妃这样称呼十三皇子,脸上的神情,温柔极了。
“本宫从未那般高兴过,刚怀上景明的时候,本宫觉得自己简直是世上最幸福之人。
只是后来,消息不小心漏了出去,就剩下整日的防备,那段时间,除了皇上,本宫谁都不敢见。
时间长了,皇上看本宫不开心,便让本宫邀上往日的闺中姐妹进宫谈天解闷。
没想到啊,往日里最好的姐妹,打着进宫来看我的名义,竟偷偷在本宫的药膳里下药。”
柔妃的声音微微颤抖,双手紧攥着帕子。
“本宫从没想过,真心相待的姐妹竟会如此。从那以后,本宫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
说句实在话,本宫从来没有想过要让景明去抢什么,但总有人觉得本宫是宠妃,就担心他会对皇位造成威胁。
所以,本宫只能装作不在乎甚至是不喜欢景明,只有这样,旁人才不会对他下手,再加上有太后护着他,如此才能保证他好好长大。”
说到这里,柔妃的眼圈通红。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谢婉宁这才恍然。
定了定神,谢婉宁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木匣,双手递到柔妃面前。
柔妃接过小木匣,轻轻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木制的小玉牌,右下角刻了一个“柔”字,玉牌上的纹路略显粗糙,但能看出雕刻之人的用心。
“娘娘,这是十三皇子亲手刻的平安符,他还跟我一起去东林寺找住持开过光,很是珍贵。”
柔妃闻言,整个人一愣,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声音略带颤抖,紧张道:“这真是景明刻的?”
谢婉宁点点头。
“娘娘,十三皇子其实很聪明,很多事都是一学就会。
而且……他虽然不说话,但心里其实最在意最想念的还是柔妃娘娘您这个娘亲。”
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孩子对母亲的爱,是永远无条件的。
就算柔妃这些年不曾将爱放到明面上,小十三的心里却是自始至终都想着念着自己的娘亲。
柔妃左手紧紧地握着那块玉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又看。
又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玉牌,像是在抚摸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看着看着,女子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谢婉宁抬头,便瞧见一滴泪珠顺着柔妃的脸颊滑落,滴在了玉牌上。
柔妃微微仰起头,想要止住泪水,只是眼泪却逐渐开始不受控制地接连落下。
好一幅令人心碎的美人落泪图。
待柔妃缓和好情绪,谢婉宁这才微微欠身:“娘娘,臣女要走了,十三皇子还在马车里等臣女。”
柔妃看着她,问道:“这次你将景明照顾的很好,本宫该怎么感谢你?”
谢婉宁笑了笑:“娘娘,若您真想感谢臣女照顾了十三皇子,就赏臣女一些银子吧。”
等谢婉宁离开后,许嬷嬷皱着眉,凑到柔妃身旁说道:“娘娘,这个长乐县主还真是跟京城里长大的贵女不一样,哪有女子能这般直接开口要银子的?”
柔妃却微微一笑,眼中满是赞赏之意。
“许嬷嬷,你不懂,谢婉宁这是真正的蕙质兰心。
她要了银子,那在外人看来,本宫只是为了做做样子关心一下景明,而不是真的想拉拢她谢婉宁。
而且她收下了银子,也是想让本宫宽心,不想让本宫觉得自己欠她一个人情。如此通透的女子,实在难得。”
另一边。
抱着满满一箱匣银子的谢婉宁,嘴角就没再放下过。
刚回到马车边,正准备带着小十三去慈宁宫,谢婉宁突然看到追风也在。
追风在这儿,岂不是意味着安王也在附近?
想到前几日脑袋一热跟孟知年定下的赌约,谢婉宁仔细琢磨了一下,该出手时就出手,总归不能输得太惨不是?
将银子小心翼翼地放在马车上,谢婉宁快步走到追风面前,四下看了看,才道:“请问,安王在哪儿?”
见到来人,追风先是拱手行礼,随后才摇头道:“王爷他不在这儿。”
谢婉宁“哦?”了一声,只觉得追风在骗她:“我有事想见王爷,还请通报一声。”
但很明显,追风并不想透露安王的行踪,只是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见不好再在这里耽搁下去,谢婉宁只好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追风:“既如此,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