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树眼睛快速地眨动,他心虚的时候就会这样,手不自觉地捂住口袋:“我能做什么亏心事啊。”
段承寒慢慢走近他,侵略性的身形把他笼罩在阴影里,仿佛一只恐怖巨兽将鼻息探到人类的脖颈处,用冷漠又充满野性的瞳眸观察着他。
“我站在这里半个小时了,看你和那个小白脸谈天说地,何树,你是不是觉得激怒我很有意思啊?”
何树感觉段承寒真的很不讲道理,他就跟别人学学马术聊聊天就是激怒他?
段承寒是他谁啊?不过就是和哥们有过一段小小的露水情缘的普通男同学而已。
凭什么摆出这副正宫的口吻出洋相。
而且,那个小帅也不白啊,他从哪里看出来人家是小白脸的,应该是大黑脸才对。
想到这里,何树竟然被自己与生俱来的幽默天赋给逗笑了,他想自己以后要是混得不好去当个脱口秀演员也行啊,肯定能爆火。
他的思维一向这么跳脱,可段承寒不懂他的幽默,见他还敢笑,一下掐住他的腰:“好啊何树,是我今天对你太好了,你还敢挑衅我。”
何树简直冤枉,“我挑衅你什么啊?我就是刚才想到了高兴的事。”
“什么高兴的事?那个和你扭扭捏捏的小白脸是吗?”
……所以到底和小白脸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是因为自己中午的时候把他丢下却找了新的人学骑马,从而导致段承寒这个师父不爽了?
不爽什么?感觉到自己自卖自夸的教人技术站不住脚所以恼羞成怒了啊?
察觉到何树走神,段承寒怒火中烧的卡住他的下巴,“何树,你真的很不听话!他刚才给你什么了?你知不知道他看你的眼神很不正经?为什么你到哪里都要去招惹那些喜欢男人的死变态!”
段承寒这么说他就不乐意了,什么叫死变态,骂特么谁呢?
“段承寒你这个破嘴要是吃了屎就去刷刷牙,别特么搁我这里满嘴喷粪的。”
“人家是我特意找的陪练,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思想这么龌龊!”
段承寒的眼睛像是要把他生吞了,他低声重复道:“我龌龊?何树,你说我龌龊?我龌龊他就干净是吗?你为了一个外人骂我?”
何树可能是快被段承寒掐晕了,不然他怎么会感觉段承寒的话里面掺杂着委屈呢。
像在质问出轨的丈夫一样。
你的话语像一柄利剑,语气却还爱我……
呃,什么鬼,何树不自觉摇摇头,想把这一脑子天马行空的幻想扔出去,果然是青春疼痛文学看多了吗?
段承寒见他摇头,就像受到了鼓励,开始细数大黑脸的“罪状”。
“他刚才抱你,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两个眼睛又细又小,贼溜溜的盯着你屁股看,还动不动就给你展示身上丑陋的肉坨子,就这种对你勾勾搭搭的狐狸精能是什么正经人?何树,你不能见谁都觉得对方是好人,这是十分愚蠢的表现你知道吗?”
被抱着的何树听他的话仔细回想了一下,眼睛小……还好吧,就是很典型的单眼皮帅哥啊,肌肉……也不丑陋,手感挺好的,他都有点想去舔小帅肌肉上的汗珠。
至于勾勾搭搭……是有点,但何树也是享受的,这种氛围下小帅要是不勾搭他他才要伤心呢。
何树耸了耸肩,不痛不痒的说:“还好吧……他只是很善良而已,我当时差点掉下来,是他保护了我。”还给他摸肌肉呢,真的是个很心善的男菩萨。
“善良?呵呵。”段承寒显然是不喜欢他夸小帅的,阴着脸笑,和鬼一样,真吓人。
“他是不是和你说自己是过来大学兼职的?”
何树惊讶的睁大眼,又听他继续说:“他肯定还问过你喜不喜欢骑马,要不要找私教吧?”
这真是惊奇了,何树愣愣地看段承寒,他和小帅说的话怎么这人都知道。
“甚至还说要带你一起泡健身房把?推销自己的身材,还主动问你要联系方式。”
简直是每条都中,何树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段承寒笑了,贴近他说:“我怎么知道?因为那个人就是找有钱的男人女人去卖的,这种事在任何中高端的场所都太常见了,想让你办卡,包了他,懂吗何树?”
何树诧异地张了张嘴,心中有点小小的苦涩,他好不容易艳遇一次,万万没想到这人生中的第一次艳遇遇了个鸭子。
怪不得小帅看了他衣服一眼之后对他这么殷勤……
原来是想吃软饭……
何树还是有点不想相信,他不接受自己的艳遇变成一个催办卡的笑话:“可……他下午闲聊的时候和我说大学专业课说的侃侃而谈的……还说是A大的,应该是真学生吧……”
“嗤——那玩意都有专门的培训,有剧本的,只要背熟了就行,培训出来之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现在有点钱的男的女的都喜欢大学生,这就是一个把自己推销出来的人设而已,也就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会被他骗,还觉得这个人干净的不得了,谁真对你好你分不清。”
何树有点懵懵的,还有点失落,原来真是鸭子啊,还以为是被他本人魅力折服的呢。
好烦,最后知道真相的他眼泪掉下来。
“你们城里人的套路太深了……服了。”说着,他想把刚才小帅给他的纸条拿出来搓吧搓吧扔了,结果还没下手,纸条已经被眼疾手快的段承寒夺了过去。
“果然不老实。”
段承寒像是电视剧里做坏事得逞的反派,狠狠地瞪了何树一眼,然后风雨欲来的看着纸条上的电话号码:“敢勾搭老子的人,不把他收拾一顿我就不姓段。”
“……谁是你的人,而且就算他有别的目的这也是你情我愿的事……都是为了生活……你别找事。”
就算小帅是嘎嘎,那也是给他提供了一下午情绪价值的帅嘎嘎,何树这一下午过得很愉快的,甚至都没有想起段承寒和沈鹿雪的事情。
真的……小帅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起码让他安稳的度过了难熬的时间。
不然没人陪没人关心的何树会躲起来偷偷哭的。
谁又能来心疼他呢?
段承寒听到何树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竟然还为狐狸精求情,头上的黑云更重了,“何树,我不喜欢你为他说话,你是我的。”
何树闭了闭眼,从中午到现在他一直被打击,拥堵的情绪让他很难受:“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你的,我帮谁说话你管不着,他很好,带我骑马的时候也很负责,生怕我出什么意外,我希望你别借机找茬了,这也算是他工作的一部分吧。”
推销卡之类的……
而且凭什么段承寒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和漂亮妹子甜蜜的玩一下午的人不是他吗?他凭什么这样霸道,鼻子好酸啊。
连陪他玩一会的小帅都被段承寒狠狠地羞辱了,何树感觉自己的脸面被段承寒踩在脚底下。
毕竟在他的话里,能和嘎嘎玩的不亦乐乎还被骗的自我感觉良好的何树能是什么聪明东西。
然而,何树中肯的话又把段承寒这个炸药包点燃了。
“砰——”的一声。
何树旁边的公共垃圾桶被段承寒一脚踹变了形。
他眼底猩红,指着僵在原地的何树:“你行。”
段承寒走了。
天色已经全暗了,刚才被段承寒制造出的噪音吸引而来的人们在何树身边一个一个经过。
他能听见一家三口里面的小姑娘好奇的问妈妈:这个哥哥为什么不开心呀。
妈妈暗示她说:哥哥没有不开心呀,但是哥哥可能想吃甜的。
小姑娘“奥”了一声,松开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跑到何树面前,摸着他的膝盖说:“哥哥,给你我爱吃的软糖,可好吃了。”
何树吸了吸鼻子,笑着接过她的糖,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小姑娘已经像花蝴蝶一样扑到了爸爸妈妈的怀里。
两位家长笑着和他点了点头,拎着怀里的小家伙离开了。
何树的眼睛突然湿透,泪水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来。
他突然好想好想奶奶,这里所有人都欺负他,他不要待在这里了……
何树一瘸一拐的走在竹林小路上,再走几分钟就能出去了。
“何树!”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后面叫他,是段承寒。
可何树不想回头了,他拖着伤腿慢慢往外走,一阵风刮过来,何树被他抱了个满背。
他低沉又懊悔的声音被风送了过来:
“我错了……何树。”
“不该凶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