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被这动静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松了手,季母倒是反应快,将人赶紧推进了屋里,反手关上了那漏风的木板门。
";藏什么?臭娘们!季百川是不是躲里面了?";人群中走出一个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他脸上长了一颗葡萄干大的黑痣,痣上还有一撮黑毛,看着颇为滑稽。
";他不在!";季涵远冷冷接话。
来人打量了他一番,啧啧道:";你就是季家吃软饭的小白脸吧?也好,你爹欠了我十两银子,你去跟你那相好的肥婆卖个乖,快把欠爷几个的银子还了。要不你去海棠馆挣些轻松银子也行。";
他这么一说,身边的几个喽啰立刻对季涵远吹起了口哨,面上全是不怀好意的笑。
";季百川欠的银子,你找他要去。";季涵远面色变得铁青,语气也颇为不善,";你们再在这里胡搅蛮缠,我就报官了。";
那黑痣啐了一口,找了把条椅坐下,翘着二郎腿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了钱,你老子就是鬻儿卖女还钱也是应该的。你报官!尽管去报!";
";那我不认这个爹了,你们把季百川找出来,把他卖了吧。";
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几个大汉纷纷回头看去。
就见才五六岁的小孩儿小手叉着腰,眼睛里满是愤怒。正是季涵远的五弟——季海。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扯着嗓子喊用了力,他小脸红扑扑的,像一颗让人忍不住咬一口的苹果。
";小海!";季母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巴,赶紧跪地磕头:";各位大爷,求求你们不要为难我们母子。我相公他真的不在这里。";
黑痣冷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头:";没钱,就拿人的来抵债吧。";
他的手指在季家众人身上转了一圈,突然落到了一旁的凌韵身上:";擦……好大一只的女人!";
一直没再出声的王嬷嬷,赶紧拦在了凌韵面前,扯着嗓子道:";张三李四!快来保护小姐,这臭流氓想要对小姐不轨!";
张三李四比较瘦弱,和王嬷嬷三个人联手才堪堪将凌韵庞大的身躯遮掩住。
";你这老婆子说什么?";黑痣手指掏了掏耳朵,一脸的难以置信:";谁看上这母猪啦?拉去给村里老公猪配种,都怕把猪累趴了。";
";你竟然侮辱我们家小姐!张三李四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王嬷嬷一面尖叫,一面用双手捂住凌韵的耳朵,";小姐你是黄花大闺女,这狂徒的话别听进去,回府老奴好好给你洗洗耳朵。";
张三李四瘦归瘦,在凌府的小厮中还算比较勇猛的。他们冲过去很快就和黑痣带来的五个喽啰扭打在了一起。
可是黑痣的喽啰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打架没有章法,但是身体比张三李四他们强悍许多。加上人多,不消片刻就占了上风,将张三李四打得鼻青脸肿。
黑痣见状冲王嬷嬷使了一个得意的眼神,接着一脚踹翻条椅:";打!砸!把院子里的东西都给我砸了。";
";使不得!";院子角落突然冲出一个圆脸妇人:";这杂院住的又不止他季家一户人家,你们不要乱来。";
";娘子别多管闲事!";一个敦实汉子立马拉住了她。
黑痣眼睛一瞪:";有意见的都找他季家,谁现在过来多管闲事,别怪我拳头没长眼睛。";
说罢,他刀子一样的眼睛扫视四周一圈,那暗处明处的人都缩紧了脖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季涵远此时已经摸到了那把条椅,举起来欲往黑痣的脑袋上砸。
哪知这黑痣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灵活躲过,反倒是一拳将季涵远打翻。
下一秒,季涵远像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撞到院里的一棵大树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啊!你居然敢伤我的人!";
凌韵一声大吼,整个人突然高高跃起,利用自身的重量给黑痣来了一记陨石坠落般的肘击。
原本得意洋洋的黑痣,瞬间没了声音。
与此同时,那五个小喽啰停下了打斗,一个个面如死灰,";老大,老大……";
一个三角眼的喽啰探了一下黑痣的鼻息,让余下几人抬着他去医馆。他瞪着凌韵恶狠狠道,";臭娘们!你等着!这笔账我全都会算在季家人头上!";
季家人……
凌韵……
凌韵面露不屑,冲那人龇了一下牙,吓得他往后退在了门槛上,整个人像葱一样扎进了泥土里。
";没用的东西!记住,这账算我头上,去凌府找凌家小姐!我,凌韵!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敢作敢当!";
凌韵此刻有些上头,冲着落荒而逃的众人不停挥舞着拳头。活像一只耀武扬威的螃蟹。
见屋外没了动静,那些缩在壳里的左邻右舍纷纷探出头来。
敦实汉子第一个揪住了季母,";别躲了,你家儿子晕了,又不是死了。我们这院子里的东西砸坏了可影响生活了。快给个说法吧。";
凌韵重新进了杂院,这才发现老老少少,至少二十个人站到了院子里冲季母要说法。
";呦呵!你们缩头功炼得不错啊!";她板着脸道。
许是她的体型太有压迫感,众人不再出声。
过了许久,人群中才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往大门口一躺,";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不怕死。今日季家不把这院子里大家的损失都赔了,就别想出这个门。";
凌韵前世见讹人的老人见多了,还没见过这么舍己为大家的。一时间竟然气笑了。她斜睨着眼睛,问道:";那我一定要出去呢?";
";那就从老婆子尸体上踏过去!我就不信没有王法了!";
";那我陪你耗着吧。";
凌韵一屁股坐到了她旁边,扯了扯王嬷嬷的衣角,";嬷嬷有没有瓜子花生啊?我磕磕,陪着这老人家在门口赏月。";
";这都什么事啊?";王嬷嬷心情很不美丽,但还是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塞进了凌韵手里。
她是府上伺候的老人,小姐的脾气她最清楚。肚子是饿不得的,饿就会发脾气。所以她的口袋里总是备着些瓜子糕点。
一颗瓜子还没开始嗑,就听季母惊天动地的哭嚎:";血!远哥儿脑袋流了好多血。呜呜呜……";
此刻,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清冷的月光洒在季涵远的脸上,衬得他格外苍白。
季母抖着手,手上是刺目的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