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她刚准备冲动一回,先放下手里的活跟季涵远谈谈感情的事,许久不见的王嬷嬷就来了。
凌韵的嫁妆里有十八间铺子。其中十五间租出去了,还有三间做的是凌家的老本行,茶叶铺子,布庄和酒楼。
凌韵原以为这些都能有泼天进账,等春桃和王嬷嬷收了账目一看傻眼了。
因为一年无人打理,十五间铺子闲置了八间,房租拖欠的有三间。另外四间的老板一见到她,就嚷着要么退租,要么降价。
而那三家留给自己经营的铺子,更是已经到快要关门大吉的地步。
商人最会衡量利弊,凌韵知道自己若是不立起来,原本暗处和凌家竞争的对手都会趁这个时候将她赶尽杀绝,那凌父给自己留的这些产业就都保不住了。
所以她早在半月之前就央了王嬷嬷先去巡视铺子。毕竟她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唯有王嬷嬷和三个铺子的管事还算熟稔。
可是全靠别人帮衬也不是凌韵风格,所以这些天她日日夜夜都在翻看账目,竟是已经把铺子和庄子一年来的账查了个七七八八。
庄子不像铺子,一年进账就那么点,倒是好查。所以凌韵的重点还是在自己的铺面上。
王嬷嬷一开始也不相信,原来收益颇丰的铺子,能败落的如此之快。
她第一站就是去了以前进账最多的来福酒楼。别看这小小两层的老楼,十年前那也是平阳县人人称赞的存在。不说能有往日辉煌,一年能给小姐带来几百两银子的进项应该不是问题。
结果,她一连守在酒楼外三天,进去吃饭的客人一双手都能数得清楚。
她将这事告诉凌韵,凌韵就让她不要再去跟酒楼管事谈了,先去其它两个铺子了解情况。
没过两日,王嬷嬷又回来了,这次她笃定铺子的人都没问题,挣不到银子,确实都是因为门可罗雀。
凌韵想了想,便让王嬷嬷去跟三个管事商量商量,把人集齐了一起来商议一下。
结果一连过了十来天,王嬷嬷都没有个消息传回来,今天倒是让春桃来传话,人都已经在花厅等着了。
凌韵想了想让春桃先上些糕点茶水,自己则进屋将容貌改造了一下。皮肤弄黑点,眼尾来点纹路,最后点上几颗黑痣。虽然不至于大变样,但确确实实将原本惊为天人的容貌掩盖了大半。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她才匆匆赶往花厅,还未进门就听到了王嬷嬷重重的叹息声,她身边三个管事打扮的男人也皆是如此。
三人中王嬷嬷年纪最大却耳聪目明,远远便听到动静,等凌韵一只脚跨进门,她已经向那三位介绍道:";这位就是你们新东家。";
一个八字胡的男人尤为激动,看到凌韵仿佛看到救星。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凌韵面前,二话不说就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东家,您先贴补点把咱们布庄盘活吧。";
另外两个立刻露出一脸惊讶,同时起身道:";不行。";
酒楼管事是个白白胖胖,面相极为和善的中年男人,名为庄达。他抢先道:";小姐您先救救咱们酒楼吧。老爷以前总说咱们酒楼是福地,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茶叶铺子老板一看就是个老实人,并不善言辞,只是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铺子不能关门。
凌韵早就听王嬷嬷说过,这三位都是凌家老人。守着铺子过了大半辈子,看铺子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哪里舍得铺子关门,要不是他们拿自己棺材本帮着周转,半年前都要集体关门了。
如今终于有了主家消息,三人快要熄灭的希望又重新燃了起来,都希望凌韵不要轻易卖掉铺子,能跟着把生意做起来。
凌韵很能理解三人心情,但是她知道生意上的事不能感情用事。凌父给自己留的每一个铜板她都必须要用在点子上。
于是她正色道:";三位叔伯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是我手头资金有限,必须先跟着几位去铺子里了解实际情况,做出评估才能给你们答复。";
布庄老板闻言先泄了气,沮丧道:";唉,咱们铺子两个月都没开过张了。东家你想要放弃我也能理解。";
说着,一行老泪已经从他的眼角缓缓流了下来。
他这么一说,其它两人眼睛里的光也跟着熄灭了。
";不是,都说了是评估,不是一定会卖铺子。我看过后,如果觉得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能盘活,是一定不会关门卖铺的。";凌韵急忙解释道。
可三人已经听不进去,一个劲的垂头叹气。
王嬷嬷见气氛不对,赶紧道:";那咱们就先去布庄瞧瞧吧,布庄最近。";
三人也不争了,皆是不语默默地跟在王嬷嬷和凌韵身后。
等到了布庄门口,凌韵才发现它竟然就在城东集市。自己路过多次居然从未注意到过这个铺子。
布庄管事常寻年看凌韵盯着铺子招牌半天不说话,小心翼翼道:";东家,可是咱们这招牌有什么不妥?";
黑色的匾额,金色的大字,普普通通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凌韵觉得它存在感太低了,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等进去转了一圈,就发现问题更明显了。
大白天的铺子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活计靠在柜台后面打瞌睡,连几人进来都没发现。
常寻年面露尴尬,轻咳了几声,那伙计才慌慌张张起身,第一眼先看到管事,开口就道:";今日也不会有人来了,咱们要不要早点关门?";
凌韵意味深长地看了常寻年一眼,又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淡淡开口道:";布匹摆放有问题,样式也老气过时。服务不行,价格不透明。要我,我也不来。";
常寻年本以为东家是个年轻女子,不会说出什么有见地的话,听她这么一提,顿觉说的有理。于是恭恭敬敬道,";那东家您愿意救救咱们铺子吗?";
凌韵手指在他眼前转了一圈,指着他道:";不是我救,是你救。";
常寻年面露不解,正欲开口询问。就听凌韵又道:";布匹样式过时了没关系,也不是人人都追求新款。以后布匹按照材质,分类摆放。同材质又按颜色从浅到深依次摆放。价格只在特别难卖出的和卖得最多的上面做调整,全部上调二成。";
";什么?东家您说的是上调吗?都卖不出去了,还要涨价吗?";常寻年听到这儿急了。
凌韵也不卖关子,耐心解释道:";涨价只是铺垫,咱们要做一个活动。就是全场优惠三成。";
常寻年眯缝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一拍脑袋:";我懂了,看着优惠了三成,其实就优惠了一成。可是这样还会有回头客吗?";
凌韵又解释道:";能不能留住老顾客,价格是一方面,服务是另一方面。让顾客心里感觉买到实惠。买到了舒心才是最重要的。活动开始的时候你得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穿咱们布庄料子做的衣裳来接待,再找几个年轻又嘴甜的小伙来吆喝。";
常寻年还有些不信,凌韵又道:";等会儿我会把企划书给你送过来,这次你做好了,我便再出资给咱们布庄进点新货。";
等凌韵一走,常寻年便火急火燎喊了伙计开始张罗起来。企划书是什么他不懂,按材质按颜色摆布匹还能不懂吗?
挽起袖口,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