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刚睁眼,凌韵就和季涵远默默退出了密室。
走之前,她微微停了停,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转身将院子里盛放的野花采了一把放在桌上。
山里的雨来得极快,转瞬就落了下来。季涵远和凌韵被困在屋檐下,凌乱摆放的草药迫使两人贴得极近。
鲜花与清茶般的香气顺着风钻进季涵远的鼻腔,让他微微走神,肩膀轻轻触碰了一下凌韵的侧身。
他紧张地看向她,却发现她丝毫没有在意。
凌韵此刻正盯着雨幕下,那方才还娇艳欲滴的一簇花朵出神。刚刚还开得无比绚烂的花朵,花瓣正被雨水冲刷着,一片片剥落跌入泥土。
季涵远看了一眼桌上那一捧开得灿烂的野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伸手搂住了凌韵的肩膀,主动攀谈道:\"我不想科举了,咱们去冰夷找岳父大人吧。\"
凌韵思绪被打断,仿佛是从游魂般的状态里回过神来,惊诧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季涵远面上划过一抹暖色,手上不自觉收紧。
感觉到身边男人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气息,凌韵怂了,退了一步想要往屋内走去。
\"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季涵远一把抓住了凌韵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身侧。
凌韵微微惊呼一声,一个踉跄跌到了他的怀里。
下一秒,季涵远的臂弯收紧,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便落了下来。
凌韵愕然睁大了眼睛,发现那个一直沉稳克制的男人眼里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搂着她腰的手掌上传来灼热的温度。
\"不要这样。你对我有感觉,只不过是之前那个穿越者制造的假象。\"
凌韵强装淡定,可脸色已经绯红,一双泛着水雾的眸子望向季涵远。
两人四目相对,季涵远喉结滚动了一下,情不自禁又落下一吻。
这次的吻霸道甚至略有些粗鲁,春日山泉般清冽的气息侵略着她的口腔每一处。
季涵远竟是用行动证明了他喜不喜欢。
凌韵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身子不自觉地软了,却还是硬撑着双手推开季涵远。
季涵远也不强迫她,神色落寞又失望,\"我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你对我总是这样若即若离的,我都有些怀疑你是不是也像之前的我一样。还是,你真的只喜欢那个和你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季涵远’?\"
凌韵闻言抬头怒目而视,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你若是这么觉得,那就是吧。\"
\"你是不是生气了?\"
季涵远对上凌韵眼中的愤怒和委屈,心中一处仿佛被人揪了一下的疼痛,这种感觉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他无助地站在原地,手抬起来,又放了下去,害怕再唐突了她。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还是我刚刚的行为太……\"
\"千万别跟过来。不然我就再也不见你了。\"凌韵打断他,用衣袖用力擦了一下自己红润润的嘴唇,又羞又恼地提着裙子往山下跑去。
被雨水冲刷过的山路又湿又滑,她跑得快,几次险些摔倒。可是她不愿停下,甚至没有勇气回头。她可以在任何地方跌倒,唯独不能在感情上认输。
前世,她的母亲是父亲白月光的替代品。虽然婚后两人相敬如宾,但父亲永远只是在尽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从不对她们母女二人表露一丝爱意。
印象里母亲总是闷闷不乐,敏感多疑。她每次和父亲吵架,都会歇斯底里地质问父亲不爱她为什么还要娶她?
而父亲总是沉默,有时是带着凌韵出去,有时是默默收拾一地狼藉。
凌韵渐渐长大成人,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却已经明白母亲在意的不过是一句表白的话。可是直到死,她也没能等到丈夫的一句‘我爱你’。
刚来这个世界,她为了活下去想要和季涵远建立更亲密的关系。如果只是一场游戏,她有信心自己能演好一个狂热的追求者。
可是游戏结束了,她却真的心动了,甚至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对那个冒牌货心动,还是眼前人。
一种莫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季涵远的话像揪住了她的小辫子。理智告诉她,独立且强大才是最重要的,她不能在感情上沉沦。
可此刻,她却异常渴望那个人能来追他,抱住她,甚至吻她。她真的好想不管不顾地爱一次。
与此同时,季涵远望着凌韵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桌子上未被暴雨波及的那一束野花,一丝复杂情绪从眸中一闪而过。他的手指拂过自己的唇瓣,抬脚追了出去。
\"韵儿!\"
凌韵转身,季涵远停下脚步,身子微微有些气喘。清澈地双眸里是毫不掩饰的热烈情感。
这一刻,凌韵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原以为他会跟自己说一堆安抚解释的话,却没想到他直接张开双手冲过来紧紧抱住了她。力道之大,迫使她后退一步才稳住了身子。
\"放开我。\"凌韵声音弱得像一只虚张声势的小猫。
\"再也不会了。\"
季涵远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深深嗅了一口她乌发间的香味,才捧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我不在乎你之前心动的是我还是他。至诚无息。我会让你明白,你有感觉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我。
我知道你不是之前的凌家小姐了。从雷劈那日起,我便隐隐察觉同样的皮囊下,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灵魂。
之前的凌韵我不喜欢,别的人我也不喜欢,但是我爱你。在我的面前你,无论什么躯壳下的你,都无人可以替代。
你相信我,我对你的感觉不是失忆后的错觉,也不是受那个人的影响。我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以前是我不懂得主动,让你不安。现在我只希望一切还不算太晚。\"
无论什么躯壳下的你,都无人可以替代。
这一句话像一发箭,射穿了凌韵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她把头埋在他又湿又温暖的怀抱里,从他快而有力的心跳声中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无声地哭着。
季涵远愣了一下,捧着那张挂满泪水的脸,灼灼地注视着她。他的眸光坚定而温柔,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不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凌韵心跳不自觉加速。感觉到他缓缓地靠近,她闭上眼,微微扬起了头。
轻柔又温暖的触碰,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这个吻,温柔又克制。
时间仿佛停滞,直到凌韵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季涵远才不舍地松开她。
转瞬,他便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凌韵勾住他的脖子,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轻快。
到了山脚,雨已经停了,来来往往有不少人。凌韵羞得脸通红,嚷着要自己走。
季涵远眉眼带笑,声音温柔地像初夏的晚风。
\"我知道,咱们韵儿最厉害。是个会绘制堪舆图的能人,爬山肯定不在话下。
只是你现在淋湿了,我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
说着,他将盖在凌韵身上的外衣抖了抖,尽量遮住她身体的曲线。
凌韵觉得他的语气像在哄小孩,嘴上一顿抱怨,心里却十分受用。
她伸出手将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一头黑色瀑布般的长发就恰好遮掩住她的面容。
因为来三清观的贵人不少,山脚下停了不少马车。凌韵的马车不扎眼,但两人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连富一边给马鞭擦着保养油,一边和人绘声绘色地说着八卦。身边里三层外三层,聚集了不少人。看见两人过来,他扬起笑脸立刻起身相迎。
其他马夫们知道是主家来了,四散开来。
凌韵余光别见一辆驷马高车,心中顿生不安,头埋进季涵远怀中催促道:“连大哥,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