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的态度,不说是于顷刻之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却也是在骤然间,就变得热烈赤诚了起来。
宫明商、宫尚角和宫远徵又不是什么心瞎眼更瞎,有目却如盲的人,反是慧眼如炬、洞隐烛微,自然也都将上官浅的这番变化给看在了眼里。
只是,三人本性不同,处事待人的手段、方法不同,此时面对上官浅的态度便也迥然各异。
宫尚角虽然记性不错,可他跟前日常人来人往的,无论是其余各宫、长老、执刃,亦或是宫门的诸多生意伙伴……各处来人都要打交道、负责应酬,这就已经耗去了他大部分心力。
余下的精力也大都用在了处理角宫事务,安排旗下各个据点的守卫人选上——能将这些人打点妥当,一一牢记在心,就已算是他分外用功,格外费心了,又哪里还能有多余的心思去记住仅在几年以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上官浅?
因此,甫一听见上官浅的呼唤,宫尚角先是心中疑惑,不大明白上官浅为何独独对他如此热忱,远胜过对远徵和明商,可没等他细想明白,却是下意识地转头,朝着宫明商一再使着眼色,颇有几分忙着自证清白的急切。
宫远徵却没有宫尚角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他只是仅凭自己的第六感,出于本能地升起了防备,继而对着上官浅怒目而视——在他看来,上官浅如此作态,没有其他的缘故,不过是看中了哥哥在宫门的权势与地位,因而有意献媚罢了。
宫远徵在意哥哥,也看重姐姐,这二者于他而言,可谓是缺一不可,他自然是不能容许任何人插足哥哥姐姐之间,破坏他原本幸福美满的家的。
三人里也唯有宫明商笑意不改,闻言也只是轻轻摆手,先请上官浅入座,方才面色如常地询问她:“哦,上官姑娘与我宫门角宫宫主可是有什么旧交、往来么?”
一回两回倒也罢了,或许还有可能是出自偶然,可自宫明商和宫尚角联袂现身之后,这三人中,一直是宫明商把持着话语权,掌控着局面。
他们三人寻常是如何相处的,上官浅自是无从知晓,可是眼下,她已然看明了场上的局势——最起码,今日,在她这个外来客面前,宫明商才是那个说一不二,能做得了主的人。
无锋刺客重能力,也看手段,却唯独不在意什么脸面与体统。
若是换做只有宫尚角和宫远徵这兄弟俩在的场合,上官浅不会介意在规则之内,礼仪所限的范围里,使用一些女儿家的小心思、小手段,来达成她以柔克刚的目的,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她也识时务,更懂分寸,她一时的失态,言语追捧、奉承与撩拨,这位宫门二小姐未必会放在心上——毕竟,宫尚角和宫远徵并未对她做出任何回应,这只是她一人在唱独角戏而已。
可若是再继续下去,那就像是示威与明晃晃的开战了……上官浅没有那么莽撞,她可还没打算要做到那一步。
至少,在宫尚角、宫远徵,亦或是其余宫门子弟没有点名道姓地接纳她,选她为妻之前,尚且前途未定的上官浅是不会当着宫尚角和宫远徵的面,在大庭广众之下,开罪宫明商的。
尤其是——宫明商并非什么小人物,她的话在宫尚角和宫远徵那里显然是很有分量的时候。
是以,上官浅没再流露出什么女儿家的情态,她身姿虽然婀娜,仪态却着意端庄,脸上挂着粲然的笑意,温温柔柔道:“二小姐言重了,我与角公子实在说不上什么旧交、老相识。”
“只不过是……”上官浅顿了一顿,先感激涕零地望了宫尚角一眼,复又对着宫明商道,“二小姐或许不知,三四年前,有一日我见天光正好,便领了身边的丫鬟一道儿出门,想着去家里的药铺、医馆视察一番,既是帮家里的忙,也是趁机出去散散心。”
“原本只是寻常外出,从前也时常这样的,可那一回,不知怎的,竟被几个流里流气的贼子给缠上了。”
“我与婢女都只是一介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没有什么反抗的好法子,自然不敌,还以为真要被他们掳走,只能自戕,以保清白了呢。”
“幸得角公子路过,惩恶扬善,帮了我们一把,保住了我们主仆二人的小命。”上官浅这样说着,面上的感激之色愈浓。
她千恩万谢过后,又有些感慨地说,“也是因缘际会,我得以入选宫门,今日也才能有这个机会,当面拜谢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