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宫子羽这个祸头子在前山招风惹雨、寻衅滋事,非止羽宫变得安静祥和了,就连宫尚角和宫远徵,也都跟着收敛起来了。
其实,这兄弟二人原本也不是多么热衷于挑事儿的性子,比起一味地争权夺利,他们最看重的终究还是角宫与徵宫的发展。
说来说去,打铁终归还是得自身硬。
抨击宫子羽只是宫尚角、宫远徵用作防卫、回击的小巧,虽然有效,但它用得了一时,却未必能管得住长久,到头来,还是得以壮大自身为要——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坦途正道。
如今,既然不必将全副心力浪费在应付宫子羽这上头,这两人便又将重心转移回了两宫的宫务上。
如此,原本争闹不休的两方,一方正忙着天天泡寒池,捞雪宫的秘籍匣子,争取早日通过试炼,另一方则致力于养精蓄锐、积攒实力,各有各的事儿要做。
这不对付的两边都不约而同地安稳下来了,前山一时便也归于宁静。
只是这宁静,从一开始就已然注定了,只能是流光瞬息、稍纵即逝的。
——
深夜,前山,长老院。
宫子羽现如今还在后山试炼的第一关——雪宫历练,虽说雪宫自有命定的守关人看着宫子羽,但雪长老在思虑过后,也还是选择暂时住回了后山。
不管怎么说,宫氏子弟的试炼,后山总归还是得有一个把控大局的长老在吧。
万一出现什么雪重子与雪童子都应付不来的紧急情况,他这副老骨头最起码也还能顶一顶用。
而花长老,自然也有花宫和他那不让他省心的儿子需要操心。
用他老人家的话说,便是——听说那小兔崽子最近很不安分,一天天不安心留在花宫炼刀习武,不知道又跑到哪儿疯玩去了,总是看不见他的人影,看来是时候给这小兔崽子紧紧皮、上上弦了。
便也提着棍子,揣着鞭子,回后山教训儿子去了。
两个老家伙或因公事、或因私事,都跑回了后山,前山长老院便只剩下一个月长老了。
但好在后山的人大多习惯了孤寂寥落的生活,虽然有时会向往热闹喧嚣的人间烟火气,但像月长老这样上了年岁的人,到底还是更加钟爱清静自在的。
再加上,他与花长老、雪长老虽是老友,却也并非日日碰面,常常黏腻在一起,只要偶尔见一见,知道对方一切都好,便已足矣。
是以,独居生活对月长老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他仍旧如从前一般,日出时起身,练完武,便在前院处理长老院的公务——譬如选拔、培训新一拨的侍卫,再定期考核,为他们分出高低、评出优劣。
夜深了,方回自己的小院休息。
日复一日,每每如此。
今夜,月长老也是这样,他伴着柔和的月光,一路走回小院,路上偶尔遇见几个巡逻的侍卫,向他拱一拱手,他便也捋一捋长须,点一点头,以作应答。
不过,长老院的侍卫主要布控在最外圈,像月长老的院子附近却是不留人的——毕竟,以月长老的实力,若有什么连他都抵御不住的敌人,那这些年轻侍卫们迎上去,也只是白白送命罢了。
月长老推开厚重的房门,看着漆黑的房间,正习以为常地预备去一旁点灯,却忽而敏锐地察觉,暗处有一道不知名的黑影潜藏着,正默默注视着他。
月长老不知这人是敌是友,脚下便迅速踏出了一个马步,双手也一化掌一化拳,变作了一个可攻可守,意在防备的姿势,这才眼含利光,分外警惕地看向来人,“是谁?”
那人闻言,倒也没有躲躲藏藏,不敢露面,而是十分坦然地微微走出两步,整个人都暴露在了从外头倾泻进来的月光之下,面容便也尽数展露在月长老面前,一览无遗。
“是你!你怎么……”月长老惊诧地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地仔细打量,半晌才收回了架势,他下意识地就想转身将灯点亮,再将这人引进内室细谈,却在不经意之间露出了后背,将自己的命门与破绽送到了来人跟前,嘴上却还道,“你快跟我说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可是下一瞬,手起刀又落。
……
这一晚,注定了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