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已经落山了,天色暗了下来,宁兰带上轻烟,“走,出去走路。”
这是她入住庄子后每天都会有的习惯,晚膳后围着庄子走一走,强身健体。
原身实在太过孱弱了,以至于落水后一场一场风寒就要了性命,她要在回穿来的清水县之前好好锻炼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住进来庄子这几日,宁兰尽可能逼自己多吃些,奈何这身子常年养成少食习惯,数日多食也未明显长肉。
前院的其他仆人见到她们两个出门又调侃道,“五姑娘这又出去走路消食呢。”
宁兰认真回道,“圣贤有云,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
仆人大多干体力活,不甚能理解能歇着为什么她要走路。她也不在意,只是想着,要把身体练好,早点回到现代。
庄头原先看她们出去还很紧张让老婆跟着,后来发现只是去外面走走便由着她去了。
远处稀稀拉拉几处农舍,升起袅袅炊烟。附近田间小道,佃户完成日间劳作,牵牛携子正欲归家,宁兰带着轻烟沿着乡间小道走了两圈才停住脚步往回走。
季宴清盯站在树后,盯着那身影看,直到两人身影融入夕阳后,再也看不到,才转身上了马车,“走吧,回宫。”
看她这精神头十足的样子便知她生活的不错,没有因为宁家人苛待而心生烦闷,郁郁寡欢,也是,这样才像她,像是万事不过心的样子。
吴今看殿下这样子,明显是对宁娘子上了心,不然京中这么多贵女可是若是宁娘子知道当初利州的真相,怕是不好收场。
*
临川王府。
明月映照,书房中男子正在看舆图,有个身影过来,“殿下,京中眼线发现,下午太子去了骊山,因着怕被发现没敢跟的太近,宁家姑娘也在骊山。”
季宴修放下手中推演沙盘,“宁国公府上那个从利州回来的宁五姑娘?”
“是。”
当初宁家过来传信说宁五姑娘在利州失踪数日,闺阁女儿失踪,即使回来也是不可能在进王府,他要宗正寺撤回了请封侧妃的诏书。
后来事情他知道一些,太子雷霆之势抄杀了利州刺史,其他党羽也被他来审判。
这宁五原以为是误会被牵连上了刑部,说起来当初她在利州,太子也在利州,现在她又碰巧和太子一起出现在骊山。
现在看来,她不一定是误涉。
有意思了,难道她同太子有勾结,“去联系城阳候,就说我要见他。”
城阳候夫人宁萱是宁家二房的嫡女,说起来算宁五姑娘的嫡亲姐姐,他要把这个宁五姑娘约出来探探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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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宁兰才起床洗漱,刘婆子就慌慌张张跑过来,“五姑娘,府中的四姑娘来看你了。”
四姑娘是谁,怎么会来看她?
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来的船上听那仆妇说过,她是有个同父异母的四姐姐,唤做宁萱,已经嫁人了,是个侯府娘子。
宁萱母亲是宁二爷的妻室,生了很早就病死了。某种意义,和原身一样的可怜人,或许吃穿会好上一点。
说话间一个妇人装扮的年轻女子,并着两个丫鬟走进来她的院子,瞧着二十四五的样子,已经有了身孕,微微挺着肚子。
见到宁兰面上带笑,“五妹妹果然漂亮,我是你四姐姐,今日路过这里,听闻你暂住这里,过来瞧瞧你。”
说着半垂眼眸,“不过想来以父亲薄情的脾性,你住在这想必是受了不少委屈吧。”
宁兰虽然颇为赞同她对那个便宜爹的评价,不过还是谨慎的笑笑,并没回话。
宁萱倒是不以为杵,从丫鬟手上接过来一个梳妆的匣子打开递了过来。
里面有一套红宝石的头面,还有其他钗环首饰,满满的一大盒子。
“五妹妹认祖归宗,我身为姐姐,本想早点来看你,只是我大着肚子不好乱跑,也就耽搁下来了,这个头面是母亲留下的,现在给你做见面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宁兰警惕值拉满,不敢接她东西,只是客气回道,“四姐姐客气了,这太贵重了,我不好让你破费。”
她在这这些日子,根本没人来看她。好像被宁家人忘记她这个人,不懂所谓四姐姐现在来找她什么意思。
宁萱见她对自己冷漠疏离,也不在意,让婢女搬了凳子随意的坐在她对面,指着悬挂在门口的牌匾笑道,
";五妹妹,你可知道这‘悬红’二字是什么意思?";
宁兰不懂,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
她就笑道,“这院子种了两棵柿子树,红了就是就会悬挂这里,所以就悬红,这是我未出阁来避暑时住的院子。”
“倒是我无知了,原来是这个意思。”宁兰坦然承认自己确实不知道。
这院子偏僻荒凉,这个所谓的四姐姐瞧着聪明伶俐,竟然住在这种地方,想来她那个便宜爹在宁家混的也不好。
见她搭话,宁萱笑道,“今日我要去佛寺上香,五妹妹可要同我一起去?”
这就稀罕了,她一个名义上的姐姐来寻她一同出去做什么?“四姐姐,父亲不允许我乱跑的。”
见宁兰不答应,她看了看院子的人,“你们都下去,我同五妹妹说说话。”
院子只剩下两人,宁萱站了起来,
“五妹妹不用如此警惕,我今天来寻你,原因有二,一是临川王殿下来寻我的夫君,想见你一面。想来是拒了宁家的婚事,不好在在长辈面前在出现,便寻到我转圜。”
“二来,我是来看看你,说到底是你是我血亲的妹妹,我们才是一家人。”
说到这,宁萱语气有些惆怅,年轻的面孔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忧郁神色,
“宁家外面看着鲜花着锦,累世功勋家族,内里却是豺狼窝。”
“想必五妹妹也见识到了,我母亲去世后,二房没有当家主母,父亲无能且不慈,官位全靠大伯荫庇。”
“大伯娘佛口蛇心,除了她自己的儿女,其余人在她眼里如猪狗草芥。”
“女子都成了她笼络权贵的工具,当年若不是我使了手段嫁入侯府,她本想把我嫁入一个年逾三十的侍郎府上做续弦。”
“此次接你回府,便是要把你送到临川王府做侧妃,为的就是让你照顾她亲生的大姐生的世子。”
“你在外流浪在外数月,王府自然不可能在要你,大伯母也会记恨你毁了她计划,你可曾想过你以后的路,大抵是配给对宁家有益的某个人。”
“今日临川王殿下还想见你一面,说不得事情还有转机。”
宁兰还是她同她来了,因为她说不见的话,临川王大概会去寻她那便宜父亲,那个便宜爹动不动就打人,当真见一面就嫌烦。
她不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