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清回到紫宸殿,提笔正在写信,于海便一脸菜色进来道,“陛下 ,贵妃娘娘开了库房拿了东西送给德妃。”
他并未当回事,库房东西那么多,“无妨,拿就拿吧。”
于海看他尚未意识到严重性,强调道,“贵妃娘娘是把库中所有的武器都拿走了,连带那些女子首饰都搬空了。”
他握笔的手一顿,一时没理解他说的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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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装武器的这一列空荡荡的架子,季宴清心中颇为不可思议,这么多东西怕是搬都要一群人搬上半日时间才行。
于海解释道,“贵妃娘娘差人搬了半日,都搬去德妃娘娘那了,连陛下常用的寒星剑,银尖枪通通都搬去了。”
季宴清......
宁宁这是疯了吧!
那些金银首饰拿了也就拿了,本来就是打算赏人用的,她竟是连自己常用的武器都拿走了。
他到沁芳殿,只有几个小宫女在,她身边那几个近身伺候的都不在,“你们主子呢?”
小宫女连忙回道,“娘娘去德妃娘娘那去了,现在还未回来。”
他坐在院中石凳上等人,她往日总是在这描字。
石凳冰冷坚硬,她整日坐在这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靠近,一抬头便看到院子门口进来一个钗环乱晃的脑袋。
叮呤当啷的动静响个不停,他愣了好一会才缓过神,这宁宁头上插的的像是个瑶台树,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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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兰没想到他竟是在这等她,没所谓在他对面坐下。
头稍微一转动,发髻上便有个步摇被挤下来,落在两人中间的石桌上,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
宁兰盯着对面人看,她这么闹腾两日,就不信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好一会季宴清才起身,把她头上插满的金簪子、花胜、等首饰全都拆了下来,钗环堆满半个桌子。
看着这一桌子东西,季宴清看的眼角不自觉抽了抽,“你差不多得了,弄这么多在头上也不怕闪了脖子。”
头上一轻松,宁兰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后面便有个微凉的手按上脖子,替她捏起酸痛的肩来,这东西太沉了,累的她脖子都痛,
“陛下如此宠我,我若是不带这些,别人怎么知道我你看中我,怎么知道我是你心尖上的人,明日我要带个更大的冠出去,闪瞎他们的眼。”
季宴清有些无奈,“你若是想给我添堵,换个方法吧,这样又气不到我?回头一不留神再闪到脖子就不划算了,嗯?”
她这两日在宫中很是招摇,闹的流言四起,不过是想给他添堵罢了。
宁兰下意识问道,“那怎么样才能气到你?”
后面传来一声无奈的轻笑,“你是觉得我傻吗?”
宁兰才意识到自己嘴快,问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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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这种蠢话,宁兰一边后悔,一边嘀咕:在这待久了,自己脑子都坏了吧。
季宴清看她脸色变来变去,好一会才开口,“你别瞎折腾了,安生点吧。”
说完便起身去了小书房,于海端着一摞半人高的奏折紧跟着送进去。
她没动,就坐在原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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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芳殿的书房是侧殿改的,就在正殿边上,她坐在院子里,能通过洞开的窗子看到书房内部。
他正坐在窗下桌案前,提笔蘸墨,一本本的批下去。看到合心意的奏折的,会挑一挑眉毛,快速写个批注放到边上。
于海收起来放到批过的那一沓。
有些看的时候就会拧着着眉,不批字直接扔到隔壁,她约莫知道,这些是要留中不发,以后再议的。
她一直没动,直到月挂中天,看着桌上半人高的奏折逐渐变成一小摞,她才起身走了进去。
于海看到她进来,冲她点头示意,放下手中的墨锭退了出去。
砚台中墨水已经用尽了,宁兰拿着墨锭一圈圈的在砚上转动,很快便有墨汁沁出来。
往日都是海棠帮她研磨,她第一次亲自动手,倒是稀奇的很。
以前她见过爷爷家中收藏的端砚,不过爷爷并不用它,只说是拿来送人的。
那时她只觉得是送人个无聊的石头而已,这种东西不知道收藏来能做什么。
现在亲眼看到砚台发挥用处,研磨出墨汁,在看砚台感觉倒是不同了,从石头变成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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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一室寂静,只有袖子衣料摩擦到桌子上的声音,他很专注,甚至都没发现自己进来。
“于海,看茶。”
一声喊声打断宁兰内心戏,她起身去倒茶,茶盘放在另一侧的小几上,她倒了杯茶水放到他右手边上。
季宴清喝了一口,忍不住皱眉,凉茶!
这于海愈发不会办差了,他放杯子,眼角扫过一抹碧色。
诧异抬起头,就看到宁宁正在低头给自己研墨。
她看着手上颇有些吃力的样子,于海并不在室内,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她。
想来方才的茶水也是她倒的。
他静静看着她同那墨块做斗争,人并没有动作,悬空的笔尖墨水聚集在一起,‘啪嗒’一声,滴落在奏折上。
“哎呀。”
宁兰看到奏折上的墨迹惊讶出声,诧异的抬头看他,眼睛撞进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把奏折染脏了呢。”
季宴清看向那块圆形的墨迹,才好一会开口,“今日怎么想着来这了?”
这屋子自打被他征用做书房,她就不爱进到这来,白日练字也宁愿去院子石桌上风吹日晒的。
“我来瞧瞧你,可是打扰你批折子了?”
他把笔搁到笔搁上,“无妨,这些奏折明日在看也是一样的。”
看这情形,他今日不打算写了,宁兰也放下墨锭,顺势拿着他放下的毛笔,洗刷干净放到笔架上晾着。
季宴清看着她忙活完洗笔,还要帮他收奏折,伸手把人拦住,抱起来放在面前桌子上,“别忙活了,回头让于海来做。”
他现在心中更多是疑惑,今日宁宁怎么如此妥帖,还让自己享受一回红袖添香待遇,“说,想要做什么?”
宁兰摇摇头,“也不想要什么。”
闻言他只是盯着自己深深看了两眼,便揉揉发胀的眼睛,闭眼躺靠在椅子靠背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