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一见海棠过来找他开库房要琴,眼皮哐哐直跳。
还好还好,这次她只拿了一幅走。
看着这小丫鬟离开的背影,于海忍不住长长松口气,就怕她一激动又搬空了。
第二天一早,海棠就到皇后住的同德殿把琴送了过去。
她是不想见皇后这个人,经过梅园那事,宁兰总觉得她知道是自己算计林朝嫣落水的,对她是有些忌惮的,不想同她有任何交集。
卯时整是合宫妃嫔同皇后请安的时辰。今日请安毕,大家散后,刘昭仪特意留了下来,整个人都显得惴惴不安。
那日同她同贤妃和安昭仪一起去了贵妃的沁芳殿,现在她们两个人,一个割了舌头去了寺庙,一个禁足在屋里抄书。
听说前两日贵妃去贤妃宫里,现在宫人都在传贵妃又是用刑又是惩罚,贤妃娘娘当天就被折腾的只剩下半条命了。
刘昭仪思来想去,还是想抱皇后的大腿,后宫中总归她最大,
“皇后娘娘,那贵妃穿的给着陛下特赏的浮光锦,嚣张跋扈的冲进贤妃宫中。”
说到这压低声音道,“听说,听说她把贤妃折腾只剩下半条命了,这两日贤妃宫中太医来来往往的不断,八成是人不成了。”
林皇后懒得管贵妃的闲事,没得给自己找不痛快。还有这刘昭仪也是,她同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贤妃行事有失准绳,被陛下罚是应当的,昭贵妃得陛下看中,你安安生生的不要招惹她即可。”
她瞧着也不像是惹是生非之人,这么多天虽说没来同自己请安过,好歹没来找她麻烦。
刘昭仪内心焦急,谁知道这贵妃会不会明天就冲去她宫中,抬抬手就能把她折腾的只剩下半条命。
她还想接着说,此时外面宫女小心的进来禀报打断她的话,“皇后娘娘,贵妃那边派人来了。”
“什么?”
刘昭仪激动的站起来,随即意识到自己失礼,连忙问道,“贵妃的人这个时候来这做什么?”
皇后心中也忐忑,这人都免了她请安往来,她又派人来做什么。让女官把人迎进来,海棠规规矩矩行了礼请了安,
“贵妃娘娘说那日多亏皇后娘娘为她说话,本应该亲自上门答谢,可是身子不爽利,怕过了病气给皇后娘娘,便遣奴婢过来代为转送。”
“贵妃娘娘听闻皇后娘娘琴艺极佳,便拿了这副琴过来以表敬意。”
她说完就让同行的小宫女把琴呈了上去。
皇后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不是来找麻烦的就好,
“她无辜受难,为她求情是应该的,只是本宫作用有限,终究还是不能为宁妹妹做些什么。”
林皇后打开琴一看,心紧了紧,琴尾刻着‘春雷’二字。
是本朝制琴世家雷家家主所制,他亲手制的琴传世的已经不多了。这把琴算的上是传世珍宝了,贵妃那竟然连这种东西都有。
林皇后顿时满脸不可置信,陛下这难道把库房都赏赐给她了吗?
*
皇陵日常需要兵士看护,由正五品的陵令负责统管。
看护季家皇陵的现任陵令姓贺,往日主要负责祭祀先帝山陵,率领陵户守卫等事务。
贺陵令一早便入了宫求见陛下,今日朝会时说出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太后昨日薨了。
太后崩逝的消息,季宴清让人瞒了一日, 是以今日一早才由贺陵令把消息传回宫中。
贺陵令当堂哭陈道,“太后娘娘到皇陵后,宵衣旰食为已故的文仁陛下诵经,昨天又辛劳到半夜,谁知竟是一时不慎打翻了烛火。”
“等我们发现时,火势已经烧起来了,下人们冲进火场把人救出来时,太后她、她已经去了。”
他说的字字泣血,朝堂百官震动,一年内先陛下和太后双双薨逝,这明显不是好兆头。
*
林国公被这消息震惊了好一会,太后是他的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听闻她逝世难过悲戚不是作伪。
更怕的是林家没太后这座靠山,以后日子怕是难过了。
他前两日才得到消息说太后自请去守皇陵,很是诧异,往日夫妻二人感情不算好,太后怎么会如然做出这种决定。
当即派林府的人去皇陵打探消息,谁知太后竟是没召见,把人打发走了。
这才不过两日,太后娘娘便不明不白的死在皇陵那。
想到这,不由得看端坐高台的上的人,这位年轻的陛下,不过才弱冠的年纪,年轻即位,大家都等着他闹笑话。
谁知他先是平息了临川王叛乱,又快速稳定了朝堂蠢蠢欲动的众人。
不过短短数月,因着他那死鬼父皇无能,弄的一团乱的朝堂被他重罚之下竟然也慢慢沉寂下来。
那些欺他年轻敷衍了事的官员,现在都安静老实了许多,眼看着他就要独断春秋了。
太后这事,如果是他做的,既然做了,定是像往日一样,做的的天衣无缝,现在他就算是查,怕是查探不出什么了。
前后不过半年时间,自己身为太后的妹妹没了,养成马上要做皇后的女儿也没了。
现在的皇后同自己怨大于恩,这一切的一切,他不信,没有这位陛下的手笔。
林国公神色复杂看了高坐的的皇帝一眼,眼看着长大的小东西现在能耐大了,想要他林家败落。
那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他扑通一声跪下,“太后同陛下感情深厚,现下她同陛下一起去了,想来太后在天上也会感怀。”
说到这,林国公拿着袖子擦擦眼泪,“老臣一年之内,丧女又失去太后这个亲妹妹,还望陛下垂怜,容老臣回家休整一段。”
他一说完,马上就有人接道,“林相是大梁朝的宰相,兢兢业业多年,又兼着吏部的差事,没了你。这吏部可如何运转。”
季宴清看着他们在底下一唱一和,心中冷笑,面上却道,“林相这些年劳苦功高,很是辛苦,是应当的好生休整一段时日。”
在底下众人震惊中,他批了林相的休假,又命礼部操办太后的治丧事宜。
*
下朝之后,太傅带着几个大臣等在书房求见,几人众说纷纭,太傅总结道,
“林国公做宰相兼任吏部尚书,他把控吏部多年,朝中不少官员都是他亲自选拔上来的,他现在撂挑子了,只怕朝堂形势要不稳。”
户部尚书接话道,“只怕明日他那些亲信要一同撂挑子,到时候怕是各部运转都困难。”
季宴清就笑,“太傅放心,此事我已有决断。”
打发这些人走后,于海带回来一个老者进书房。季宴清见到来人起了身,“宗先生,经年不见,身子可还安好。”
宗兴叩头,“老臣多谢陛下起复之恩。”
季宴清把人扶起来,“于海,赐座。”
宰相宗兴,先皇时期当了二十几年宰相,当年兵部侍郎赵家牵扯谋逆通敌,被判满门抄斩。
宗兴当朝反驳先皇的决策,为保赵家一再谏言。被先皇一气之下罢免宰相身份,贬谪到岭南做县令,这一干就是八年。
他早就命沉音一路护送把人带了回来,明日他就会下令恢复他宰相身份。
林国公再有声望,还能比的过宗先生?
少一个林国公,少十个八个林家附庸官员,对他来说更是好事,能一次都能清理出去这这些朋党,更省事。
两人独自谈了许久,季宴清才把人送走。
*
季宴清没回到沁芳殿,留在沁芳殿书房练字静心。
现在宗兴回来,有他的声望在,压制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不算什么难事。
只是政事虽然麻烦,可是并不算难解决,他在想宁宁的事,这比政事更难解决。
那日她说同自己安生过日子的话,他并不能全信。这几日下来,其实他一直在等宁宁动作。
可是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大多时候在院子里描字,也不一味的窝在屋子不出去见人,空闲会去找德妃坐坐,说会话。
傍晚日头小了就去附近走路,说是强身健体,连带她身边那几个宫女每日都忙的不亦乐乎。
韩太医差事办的不错,宁宁一直在按时吃药,她真有在好生活。
几日下来,她那日给他说:往后好好过日子的话,他也就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