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丙炎放下电话后,嘴里反复念了几遍苏豫这个名字,总感觉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两个字。
房间里的落地钟“当当”地敲了九下。
秘书安永亮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汪书记,九点了,您是回家还是......”
汪丙炎皱着眉还在搜索着自己的记忆。
“永亮,苏豫这个名字,你帮我想想,我这两天肯定看到过,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安永亮低头想了一下,随即在案头的一堆材料里,找出了一份汇报材料递了过去。
“应该是元宝山水库事件的汇报材料里有苏豫这个名字。”
汪丙炎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对,瞧我这记性!”
他一边接过材料,一边吩咐安永亮。
“让铭远局长,马上到我这里来一下。”
“好的!”
安永亮没有任何废话,立刻转身去办。
高铭远,北望市公安局局长,48岁,上过朝鲜战场,至今身体里还带有数枚弹片无法取出,复员后从刑警一直干到公安局局长。
半个小时后,高铭远来到了汪丙炎的办公室。
汪丙炎指了指桌上的烟,让高铭远自己拿,顺手把那份元宝山水库事件的汇报材料递给了他。
安永亮进来要给高铭远倒茶,汪丙炎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来。
一边倒茶,一边把廖怀林电话里说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怎么样,老高,有没有什么想法?”
汪丙炎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椅上,从烟盒里也抽出来一支点上。
“这个叫苏豫的小伙子看来不简单啊,不过,不像是敌特的绑架手法,我想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高铭远看完手中的材料,把烟屁股在烟灰缸里摁灭。
汪丙炎点点头,“发现水库的险情,培育出新品种的红薯,这个小家伙有点意思,你赶快回去处理吧,明天上午我想听到你的答复。”
高铭远起身立正,“请汪书记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一手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一手把桌上的香烟顺进了自己的口袋,嘿嘿笑着,快步退出了汪丙炎的办公室。
一个多小时后,一辆吉普车开出了北望市公安局大院,朝着朗山县方向驶去。
此刻,已是晚上的十一点。
高铭远熬到凌晨三点,才等到了汽车坏在朗山县宝堰公社的电话,心里一阵骂娘。
“走,天亮前,走也要给我走到元宝大队,问清楚带走苏豫的,到底特么的是哪个瘪犊子!”
高铭远在电话里的声音,差点没把电话另一边刑警队长的耳朵给震聋了。
他不是没想过给每个派出所都打个电话问一下,但从市里到县里,涉及面太广,目前一则无法确定是不是系统内的人干的;二则如果是系统内人干的,故意隐瞒或者打草惊蛇的可能性都存在。
所以,直接派人去元宝大队了解第一手信息是最稳妥的办法。
谁知道这汽车半路又掉了链子。
这个年代,工厂一般早上七点就到岗上班了,朝阳机械厂也不例外。
收了苏豫两百块的余彬彬,和那位“刘哥”一样,都属于派出所的临时工,跟后世的辅J差不多意思,负责维持维持治安,抓抓投机倒把啥的。
两百块不是个小数字,差不多是余彬彬一年的工资了,他不可能不心动。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所以一大早,他就赶到了市朝阳机械厂门口。
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给门口的保卫留了一张纸条,说清楚务必交给采购部的肖建国后,余彬彬就离开了。
好在肖建国是朝阳机械厂的名人,他骑着自行车刚到厂门口,就被保卫叫住了。
“肖组长,刚刚有个公安同志给你留了一张纸条,让务必交到你手上。”
“哦?谢谢啊!”
肖建国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打开一看后,便跨上自行车就往厂办拼命蹬去。
幸好今天范建新来的也早,刚刚泡好一杯茶,就见肖建国火急火燎地冲进了他的办公室。
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他,就被伸到眼前一张纸条上的一行字给吓了一跳,没敢耽搁,立刻给廖怀林打去了电话。
只见纸条上写着——“苏豫被关在城南派出所”
高铭远是放下汪丙炎书记的电话之后,才接到了刑警队长从元宝大队打来的电话。
“你们是属乌龟的吗?爬到现在才爬到元宝大队?我都知道苏豫在城南派出所了,等你们调查完,黄花菜都凉了!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高铭远重重地把听筒摔到了电话机上,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若是在战场上,这属于信息滞后和贻误战机。
领导都知道了的事,你却还不知道,丢人啊!
汪书记是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苏豫被关在城南派出所的呢?
来不及细想,高铭远套上制服,叫上ZZ处的两个人,立刻就下了楼。
局里总共三辆车全部出去了,高铭远他们只能蹬上二八大杠,速度赶去城南派出所。
这会儿功夫,从廖怀林,到汪丙炎,再到高铭远,说实在的,都很好奇,围绕这个苏豫,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而苏豫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刚蒙蒙亮。
他无聊地练了一套自由搏击,活动了一下手脚。
直到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才把自己用银手镯重新扣在了铁栅栏的横杠之上。
周志权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上那个高个子,派出所的治安队长祁勇,再次审讯苏豫。
在他想来,被吊了整整一夜的苏豫,此时想必已经是面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了吧?
昨晚苏豫眼神中的镇定和沉着,让周志权很是讨厌。
他很期待看到对方那一双布满血丝,透露出无尽疲惫和绝望的眼睛。
文件夹中的询问笔录已经准备好,只要苏豫在上面签了字,这事就算成了。
走在前面的祁勇用钥匙打开了审讯室的大门。
周志权走进去,就看到背对着房门,被反吊在铁栅栏另一边的那个小知青。
铁栅栏上也有门,祁勇推开铁门走到了铁栅栏里面,但他看到苏豫眼睛的时候,不由得心里一阵发毛。
小知青的眼神清澈而明亮,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痛苦与疲惫,甚至对方还很不屑地朝自己笑了笑。
祁勇看了看对方手上的银手镯,又看了看他踮着脚的模样。
邪了门了!
周志权并不知道祁勇此刻心中的疑惑,他重重地把文件夹拍在了桌子上。
“苏豫,考虑了一晚上了,对你的罪行想清楚了吗?”
苏豫没有说话,只是用鼻子发出了一声轻蔑地冷哼。
周志权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抬头看向祁勇。
祁勇与周志权对视一眼,虽然苏豫奇怪的表现让他莫名有些心慌,但此刻他迫切地想用自己的拳头驱散这种不安。
沙包般大的拳头随即落在了苏豫的肚子上。
这家伙的力气是真得大。
即便苏豫有了准备,但这一拳依然让他不自觉地往上缩起了身子,双脚几乎离地,全身的重量都悬挂到了铁栅栏上。
腹腔中翻江倒海的疼痛,让他屏住了呼吸才好过一些。
但是,紧接着,第二拳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