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不知道是丑陋的内心被揭穿,仍不愿承认事实,还是不愿意面对即将承担的严重后果,卞谋言不断慌张地摇头,逻辑和语言有些混乱,“是…是胡宗泽让我干的。”
“不,我什么都没干。”
“只是想吓吓她,骗她的…哪知道她那么容易上当。”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事实就是这样…”卞谋言像是找到了脱罪的关键证据,有些兴奋,“她脑子不好,有精神病的,开不起玩笑…居然当真了,是她自己跳楼的!”
“不关我的事啊。”
“……”
李华华跟着一阵摇头。
然后依次展示信封,以及信封里的三种物品,呵问道:“还想狡辩是吗,这些东西你不陌生吧?”
“实话告诉你…”
“案发前一天傍晚发生的一切,杨聪都详细推理出来了,并且还找到相应的,充足的证据!”
“那天你和杨倩儿在家发生争吵,她向你扔花盆,随后你下楼向快递员解释,再次上楼后,杨倩儿出走,嚷嚷着去找情夫,最后被情夫接走。”
“不幸的是,陈梦玲意外卷入其中。”
“她先是上天台收衣服,听见争吵声起疑,然后躲在屋中听到情夫之类的字眼,接着跟踪下楼,直到西校门口,亲眼见到那个情夫,并且认出是胡宗泽。”
“同时,胡宗泽也认出了她。”
“于是,他晚上给你打了个电话,让你去封口!”
“你果真就送了这个死亡信封。”
“一千块钱,一枚刀片,数张裸照…意思很明显,要么拿钱闭嘴,要么裸照被曝光,要么被刀片永远封口!”
“逼得陈梦玲,不得不跳楼。”
“你还觉得冤枉吗?”
“啊?”
推理和事实几乎一致,铁证面前,百口莫辩。
卞谋言彻底傻眼。
像个泄气的皮球摊在审讯椅里好一阵,才恢复了些活力,哭丧着脸乞求:“交代,我交代,可我真的……同志,警察同志,我这算坦白,要从宽处理的吧…”
“啊?”
“咕嘟。”他喉结鼓动,咽口水道,“我从小到大,没干过一件坏事,给个机会吧,我会改过自新的…我,我…我爸走得早,我妈都六十多岁了,一个人在农村,腿脚又不好……没了我,她可怎么过啊?”
“求你了,求求你。”
“我真的真的只是想吓唬她呀,她自己跳下去的!”
“呜,呜…呜——”
卞谋言再次掩面大哭,脑门一次一次往横板上磕。
他越是这副可怜兮兮的惨样,监控室里的苏明月越气愤…
仅凭一句‘想吓唬她’,就想推得一干二净吗?
那是简单的吓唬吗?
为了掩盖自己的丑闻,保住小小的‘尖子班班主任’身份,用钱进行肮脏的交易,何其可笑?
如果不答应,就以刀片发出死亡警告,何其可怖?
最肮脏,最可怕的是…
裸照!
一个女孩的清白和名誉,就那么廉价吗?
虽然没有明说会怎样怎样,可那些照片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吗?
如果陈梦玲不从,将会怎样?
发布网上,大肆宣传,进行毫无根据的诋毁…
一个女高中生而已,能如何自证清白?
只能跳楼!
如果不跳,还能怎样?
每时每刻将笼罩在更大的阴影中…道貌岸然的班主任老师,时刻在某些角落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睡觉,上厕所…处处都充满窥视,甚至对着那些画面,那些照片,做出更龌龊的举动。
一想到那些,难以想象的痛苦结果…
苏明月更加佩服陈梦玲的勇气,试问那一跳,有几人敢做到?
再想到一个聪明,善良,优秀,勇敢,坚贞的同龄女孩,就这样被混蛋逼死…
苏明月再也控制不住地,两眼通红,眼泪直流。
杨聪还在努力压制情绪,冲话筒说道:“继续…继续问,两个问题。”
“胡宗泽在电话里,具体怎么说。”
“卞谋言是否进入屋子,试图毁灭证据。”
这两点很重要。
一个确认胡宗泽是不是从犯,一个关系到卞谋言最终量刑。
据卞某言交代,经胡宗泽确认…
电话里,胡宗泽这样说道:“老卞啊,我俩兄弟这么多年,有些话就直说了。”
“为了把你安排在1班班主任这个位置…”
“我可没少疏通关系,也得罪了不少人,你也知道,以你的能力和人脉,这个位置有点高啊…我为了你,真是没少出力,不过兄弟一场,说这些就见外了。”
“我主要是想说…”
“你得争气啊,要拿出实实在在的成绩。”
“可你倒好,连区状元都教废了,班级平均分都快不如普通班了,校领导开过几次会,早就有撤掉你的意思。”
“还不是我硬担着?”
“成绩嘛,可以慢慢来。”
“但是个人问题,家庭关系,一定要处理好。”
“本来嘛,夫妻不合很正常,可架不住别人说闲话呀,你想想看,要是学生家长知道你老婆有外遇,能善了吗?”
“准会小题大做,联名撤掉你。”
“说什么,连自己老婆都管不好,还怎么管好一大帮学生…他们可个个都是龙凤之姿,拥有大好的前途。”
“所以呀…”
“早些时候我接嫂子走,被陈梦玲看到了,这事儿你可千万得上心,别让那女孩瞎说八道。”
“……”
而对于进屋毁灭证据的事实,卞谋言基本承认。
“那天,杨聪来找我请假,他说警方发现陈梦玲的死因有疑。”
“我把这点告诉了胡宗泽,他认为是无中生有,建议不要自乱阵脚,毕竟法医都检查过尸体,警方该查的也都查过,显然没有发现那个信封或其他疑点,才按自杀结案。”
“可回家后,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
“因为,那份证据的确存在。”
“于是我偷偷开了陈梦玲的房门…但我没进去,因为发现很多类似机关的布置。”
“等我关门走时,发现地上有片树叶。”
“随即庆幸,没中圈套。”
“……”
李华华补充问道,陈梦玲房间的摄像头。
卞谋言如实交代:“大概两年前的暑假吧,当时胡宗泽刚调来不久,我就发现老婆有出轨的迹象,首先就怀疑到他。”
“于是,我主动帮他收拾屋子。”
“简单装修,买买家具什么的,借此在卧室和厕所,装了两个摄像头以防万一。”
“哪儿知道…”
“他根本没住几天,就转送给了陈梦玲。”
“后来,我没找到机会去拆除,也觉得没那个必要,所以就没管它们,直到那天接到胡宗泽的电话,才打印了几张照片。”
整个案件调查,到这里基本告一段落。
但是,杨聪还有几个问题没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