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江仲洋被带到询问室，进行非正式的问话。
这是杨聪的意思。
觉得没必要把人一下就吓着，既然对方不知道警方已经查到哪儿，必然会继续撒谎，这样容易找到更多漏洞。
李华华相当会演戏。
给人泡了杯茶，扯了些有的没的放松气氛。
结果，相当意外。
江仲洋不但没放松，反而神色更加难看，声音低沉坦白道：“同志，你就别想套我话了。”
“我是来…自首的。”
自首？！
苏明月和李华华都是一惊。
转而暗暗欣喜，心想这下可省事啦。
杨聪却微微挤眉。
倒不是他巴不得罪犯自首，而是理智地觉得，这个案子真的挺复杂，连他都一时间不能彻底掌握真相。如果江仲洋真有心自首，难道不应该案发后就这样吗？
现在来看，反倒觉得他是迫于无奈。
估计呀…
还有更严谨的谎言！
李华华变得严肃，打开执法记录仪，请来另一名女警做好录口供的准备。
江仲洋继续坦白：“整件事是这样…”
“那天我哥哥…也就是江伯海下班后没直接回家，而是给我打了个电话，约我到酒吧喝酒，说是有要紧事商量，还特别嘱咐不要告诉嫂子。”
“于是我就打车去啦。”
“到酒吧见面后，哥哥也不说事，就闷头喝酒。”
“他平时基本不喝酒，在备孕嘛。”
“所以我就劝他少喝点，至少不要喝得那么急。可他就是不听，喝过两杯才跟我说，他挪用单位几百万资金的事被发现了，限定三个月内全部还清，否则就走司法程序。”
“可是…”
“嗨…都怨我。”
“我的事业一直没走上正轨，手里根本没钱。”
“而哥哥先前的钱早就输光啦，要不是及时收手，这一年多估计饭都吃不上。哥哥嫂子两边又没啥亲戚，一下子自然拿不出那么多钱。”
“就算卖车卖房，少说也还差200万。”
“甭说是三个月，就算是三年也不一定能凑齐！”
“我心想…”
“那也得卖呀，能还多少算多少，剩下的再慢慢想办法。”
“可哥哥不答应。”
“库，库…”
江仲洋挺伤心，眼泪都下来啦。
接过李华华递过的纸巾，他才压制情绪继续说，“哥哥说呀…这事儿都是他的错，一切后果自己承担。”
“于是…”
“他想了个法子。”
“说是抓紧跟嫂子把婚离啦，而且让我跟她过…不过在那之前呢，他得死，而且是意外死！”
“因为，他早买了份高额意外险。”
“受益人是嫂子。”
“……”
“他虽然这么说，可我绝不答应。”
“于是建议道，干脆把房子车子都卖了，再赌一把大的！”
“结果，他扇了我一巴掌。”
“他不但不接受，还严厉警告我，要是我敢去赌球，做鬼都不放过我。”
“……”
“我俩谁也没说服谁。”
“我本想着再回家商量一下，还有三个月呢。”
“可哪知道…”
“陪哥哥喝得烂醉回家后，他回屋不久…就意外死啦！”
“嫂子说，他是行房中途死的。”
“……”
“我自然不会怀疑哥哥是被嫂子杀死，并且立马想起哥哥先前的话，认为哥哥是故意喝完酒和嫂子那啥死去，从而让我下定决心，按照他的意思去办。”
“可嫂子还没跟他离婚呢，死了她也要继承债务啊。”
“因此，我跟嫂子商量…”
“觉得不能让哥哥就这么白死，打算把他背到悬崖边抛下去，伪造成是溺水淹死。因为担心尸体过早被发现尸状不明显，所以就在浴缸里放满水，把哥哥泡了差不多一天。”
“哪想到…”
“呜…呜…呜……”
江仲洋又痛哭起来。
结合先前的调查和他刚刚的讲述看，事实应该就是这样。
李华华也不急，又递过一张纸巾。
江仲洋讲的后续经过，也跟之前某些推测一致。
他和嫂子罗秀娟，夜里将尸体装进大皮箱，故意选择监控少的小路到河边，徒步抬上悬崖并抛入深潭。
然而，意外接踵而至。
罗秀娟一路奔波，加上伤心过度，顺势就跟着掉了下去。
可她并不会游泳。
等弟弟江仲洋慌忙下去时，嫂子已然成为一具浮尸。
害怕被怀疑谋杀嫂子，弟弟只能将计就计。
于是脱掉嫂子一只鞋留在深滩里，然后上到悬崖，模仿哥哥笔迹在石头上留字，并留下两个喝过的矿泉水瓶。
一个是嫂子路上喝过。
另一个是事先准备好，哥哥生前喝过。
最后，弟弟逃离现场直接赶往市里，伪装成不知情的样子，跟某传媒公司商谈合作。
以上便是江仲洋交代的情况。
将他带到拘留室后，李华华带人迅速核实，哥哥的确早买了一份意外险。
至此，似乎所有问题都搞清楚啦。
那么问题又来了。
杨聪问道：“那就这样结案啦？”
会议室里。
临时刑侦组的成员，包括苏明月陈凤娇在内，这次都学聪明长记性了。
没有任何人立马回答。
而是不停盯着杨聪，希望能从他的表情里判断出，这是真心发问，还是另一个讽刺反问。
可惜，啥也看不出来。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相当平常。
唔，有变化啦。
杨聪眉毛开始聚拢，真的很想骂人，可转而又微微一笑，心想果然不能指望这帮家伙。
于是，又拿出死者家里的照片细看。
其他人也跟着淡淡笑啦。
因为杨聪的这个举动说明，还有疑点！
然而他们没高兴一秒，杨聪笑得更加灿烂，说出一个相当矛盾的结论：“哈哈，弟弟当然没杀人！”
“哈哈哈——”
说完，他越发开心。
这弄得一帮子刑警，加个美少女和小萝莉，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转念一想，这不挺好么。
江仲洋没杀人，也就是说可以就这样结案了！
不料，杨聪吩咐道。
“李华华。”
“审讯室，正式提审江仲洋！”
“另外…”
“给他点根烟。”
这是还有反转？
李华华愣了两秒，才囫囵点头，快速照办。
其他人都是懵的。
既然江仲洋没杀人，还审他干啥？
到底要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