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几人露馅引人怀疑,李承乾摆了摆手道:“你们去那边溜达溜达。”
“二弟,你跟我来。”
随后,只见身形圆润的李泰步履从容地走出延禧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一边大步向前,一边与身旁一名吐蕃打扮的高瘦男子低声交谈。
那男子身披华丽的吐蕃长袍,头戴毡帽,面容深邃,眼神中透着一股精明与机敏。
两人言谈间,李泰不时点头微笑,显得极为熟络,而那吐蕃男子则神情恭敬,偶尔抬手比划。
李承乾微微眯了眯眼,心中暗想:自己被刺杀的口供应该早就交呈到李世民手里了。
但看李泰这模样不光好好的,还被派去款待使臣。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虽然距离远,但他一眼就认出李泰身旁的人正是禄东赞。
他去年来大唐,不过由于自己并不受重视,接待工作由李世民负责,自己则作为陪同。
而且这人不光促成两国和亲,还协助松赞干布一统吐蕃各部,同时制定政策、律法。
他轻轻吹了声口哨,让散开的众人知道,正主出现了。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不住地瞟向禄东赞,要将他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李泰一行人转过一处街角,进入鸿胪寺。
他们也没必要再逗留了,当即动身返回平康坊。
路上,李承乾问薛仁贵道:“怎么样?在城里有把握吗?”
薛仁贵答道:“我如果在街道左侧那个楼上,基本上有九成把握将其射杀。但问题是此处距离皇城太近,城门太远,杀完之后我们没法脱身。”
北向辉接过话茬:“俺箭法虽然不如师兄,但那个距离也有七分把握。我们俩同时出手,绝对能将他射杀。”
李承乾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治腿,次要才是杀人。况且,距离中秋节还有四天,禄东赞也不会这么快离开长安。
“回去都早点休息,我不方便到处溜达,你们出去打听一下,孙思邈在哪儿。”
几人自然明白这次主要目的是给李承乾治疗腿疾,当下都神色郑重地点头应下。
此时,太极宫的后花园中,月色如水,洒在静谧的廊道上。
李世民与李孝恭缓步而行,仿佛在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刻。
“孝恭,朕这园子里的牡丹开得如何?”李世民指着远处花圃说道。
顺着所指的方向望去,这个季节牡丹花正是盛开之时。
一阵夜风吹过,层层叠叠的花瓣轻轻摇曳,借着月光的映照,更添几分典雅。
李孝恭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陛下,园中这牡丹自是不错。”
“不错就好,但可惜花开花落,自有其时啊。”李世民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追忆之色。
“自是花开花落,自有其时。臣有时还会想起,当初在太原时,陛下兄弟几个跟臣一起在街上玩闹的时光。”
“可惜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如今我们都老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眼中的追忆之色更浓,嘴角不自觉升起一丝笑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是啊……那时候朕贪玩,不好好上课,父皇知道后要打朕……都是……”说到这里,这位军事政治上的强人声音竟有一丝哽咽。
李孝恭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遮掩下去,笑了笑道:“陛下,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吗?不都是建成帮陛下扛着?说来,他可是替陛下挨了先皇不少打。”
说实话,如今天下,能在李世民面前毫无顾忌地提起隐太子李建成的人,除了如今已经化身亡命徒的李承乾外,也就是李孝恭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脸上露出一丝洒脱之色:“是啊,兄长可是帮朕挨了不少打,可惜啊……”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又笑了起来:“不过朕要挨的那些打,多半都是元吉那个王八蛋陷害的。一想起这人,朕心里就莫名痛快!”
“哈哈,其实臣一直觉得他是陛下兄弟几个中最不是东西的,小时候就坏。”
说完,李孝恭话锋一转:“但可惜我们都老了,以前那些事也不如以往想起那般清晰了。”
“哦?老了吗?朕倒觉得自己正值壮年!”李世民一扫刚才的追忆之色,满脸意气风发。
“哈哈,陛下龙精虎猛,自然跟臣不同了。不过陛下如今这般,还能照顾得过来后宫佳丽吗?”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揶揄之色:“哈哈,你以为朕跟你一样,天天就忙活这事?”
“切。”李孝恭撇了撇嘴,“行吧,行吧,陛下您忙,跟我这个闲人比不了。”
“不过孝恭,接下来你可不闲了。河北道世家盘踞,局势复杂,朕有意在后年亲征高句丽,若河北道不稳,局势难测啊。”
“陛下放心吧,一些腐儒而已,臣还是自信能搞定。但离开之前,有一句话想问陛下,不过只是问,却不需要陛下回答。”
这话让李世民来了兴趣,停下脚步在廊道旁的台子上坐了下来:“孝恭,这是怎么了?这话可不像你说的。”
李孝恭长叹了一口气:“自大行高祖皇帝在太原起兵,历经七年,多少勇士血染疆场,才打下这大好江山。”
“但如今国本不稳,还望陛下心中有个数才好。”
这话意思不言而喻,这是让李世民尽早考虑储君的问题了。
毕竟一个国家不能后继无人,这会让很多人生出不该有的幻想。
李世民听到这话,眼中爆发出一阵精光,直直地盯着他。
李孝恭也没躲闪,二人对视片刻后。
李世民才叹了口气,悠悠道:“朕正值壮年,这个问题就不劳孝恭操心了。”说着起身自顾向前走去:“朕明天要去大慈恩寺上香,就不跟你多叙谈了。对了,你过完中秋再去河北道吧。”
其实在宗室眼里,对当年玄武门之变,心中都是颇有微词的,毕竟无论怎么样都不该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后人全部杀死。不过碍于李渊都放弃反抗,也就没人说什么。
同时,李世民对大唐统一天下确实居功至伟,这江山如真让李建成坐了,换谁都会心中不甘。
虽是如此,但他们绝不想皇室之中兄弟相残的事再次上演,所以李孝恭这才冒险说出刚才的话。
看着李世民离开的背影,他面色露出黯然之色。
一方面,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肯定引起皇帝猜忌了,以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太平了。
另外则是忧心储位不决,怕是李唐皇室还要上演一出兄弟相残的戏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