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茗雪眉头微蹙,悻悻地把脑袋转向一旁,脸上气鼓鼓的。
陈铸无奈地瞥了一眼她脑后的秀发,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
火柴微弱的亮光再次点燃在钱月刚到来就被迫熄灭的烛芯,屋子中再次亮堂起来。
火光闪烁,在每个人的脸庞都遮蔽上一层阴影。
李幼禾还不是很干的泪痕在照耀下略微反射出晶莹。
女孩不敢耽误时间,双手托起烛芯,展示在陈铸面前。
后者动作熟练,几根银针转瞬就消完毒.,紧接着在不太明亮的房间中扎入李政大腿中的穴位。
男人的眉头肉眼可见地皱起几分。
有效!!
李幼禾的瞪大眼睛。不想错过任何一丝细节。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见到自己父亲有反应,而且是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
由此可见,陈铸说能治好自己父亲绝对不是空口无凭。
当然,心疼也是真的。
李幼禾看到,随之而来的,男人的头上迅速产生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将枕头打湿。
能使一个这么多年都不曾感知到身体的人突然汗如雨下,可想而知这疼痛是多么剧烈。
苏茗雪听到动静之后也好奇地凑近过来。
但她只是识趣地站在一旁,并没有丝毫要帮忙或是搭手的意思。
很明显,苏茗雪也知道,眼下这个关键的时刻,容不下自己这个添乱的。
在她的注视下,陈铸眼疾手快,只是三两下,手中的十几根银针便没入李政皮肤中。
男人的动作浮动更加剧烈。
部分肌肉开始痉挛,脚趾也有意无意地抽动。
没一会儿,李政的下半身已经肉眼可见地抖动起来。
陈铸长舒一口气,拍拍手,站起身来。
平淡中带着一丝淡漠的话从他口中传出:
“苏茗雪过来拿着蜡烛,幼禾你把你父亲的衣服掀起来。”
“哦。”苏茗雪翻翻白眼,上前一步。
李幼禾感谢地看了一眼她,把替着一层棉布的蜡烛交到苏茗雪的手中,随即爬上床去。
就在女孩忙活的时候,苏茗雪悄悄凑近陈铸,
“喂,姓陈的,你医术很好吗,连瘫痪都能治好?”
陈铸揉了揉眼睛,“这不是瘫痪。”
使用银针本来就是一件十分考验眼力的活,再加上这里的灯光条件,陈铸不得不付出更大的精力来确保落针的准确性。
即使是他,也不由得有些疲惫。
“不过如果说医术的话,只要不是太罕见的病症一般都没什么问题。”陈铸回答了苏茗雪先前的问题。
几句话的功夫,李幼禾已经熟练地帮李政褪去衣物。
陈铸撂下这句话,不等苏茗雪反应,又开始忙活起来。
上半身的治疗与刚才略有不同。
陈铸将针头放在火上烘烤了近乎之前三倍的时间。
这一步的目的就不仅仅是消毒,更是为了让长久未能启动的肌体更好地开始复苏。
腹部、胸部、胳膊......
伴随着陈铸指尖的一次次轻弹,数枚银针若隐若现地分布在李政的身上。
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每根针都像有自己的生命一样,在小频率地震动。
颤针。
一种古朴却实用的手法。
只可惜徐南方现在不在这里,不然他一定会惊呼着要拜陈铸为师。
毕竟技法不分前后,达者为先。
如此失传多年的手法,值得整个中医学界为之震惊。
然而在陈铸这里,这也不过是众多手法中的一种罢了。
会的或是不会的,他知道的手法足有百余种。
之所以选择它,只不过是对症下药,使用一种最便捷效率的方法而已。
此时,伴随着上身的最后一根银针落下,李政的身体仿佛与其融为一体,轻微地颤动起来。
甚至李政的眼皮都好似马上都够自主睁开,有些挣扎地紧缩在一起。
不过,陈铸的眼神却并未松懈下来。
他微微凝神,耳朵捕捉到了一段不和谐的声音。
“苏茗雪,你和幼禾先出去。”
“接下来的十分钟之内,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屋子里。”
陈铸神情认真,转头注视向苏茗雪。
通过这隐隐约约的脚步声,陈铸推断,外面来了至少五名成年人。
但治疗的过程不能中断。
如若他们不能成功拖延时间,陈铸也只好采取一些比较极端的方法。
虽然就结果而言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但还是会或多或少带来一些瑕疵。
所以眼下,只能指望苏茗雪能够带给他什么惊喜了。
这个大班长,除开太过正义感爆棚,加上没有什么生活常识,行动能力还是不错的。
苏茗雪听到陈铸的话,好像也意识到什么,也不再与陈铸扯皮,反而郑重地点点头。
“交给我吧。”
言毕,她便将烛芯放到了房间一角的桌子上,带着恋恋不舍的李幼禾走到房门口,并顺手带上了木门。
待到一阵微风拂面,房门再次紧紧闭合之后。
陈铸把剩下的所有银针全都收起,只留下一根最细的放在手心,并轻轻在火苗上方掠过。
“李叔......”陈铸带着最后一根银针来到李政面前,“我应该这么叫你吧。”
他并没有因为时间紧迫而抓紧行动,而是把脚步停在那里。
“我不知道你几年前经历了什么,或者是有什么隐情,但作为一名军人,你隐瞒情况的行为都是不被允许的。”
“想想你的战友,不知道现在还有几名在世。”
几句话的功夫,外面已经逐渐产生争吵的声音。
苏茗雪据理力争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进屋子里。
但陈铸没有丝毫行动的意思,反而身形向旁边一晃,站在一堆衣服之前,随手从中抽出一件。
“你不值得他们每次冒着生命危险执行完任务之后,还要因为你这个懦夫的离开而流泪。”
“如果你还认得我手中这套被折叠起来的军装,就老老实实给我站起来认错。”
“这是一名少校对你的命令。”
陈铸转回身来,留下给李政思考的时间。
特殊组的官职划分与正常部队不太一样,所以并没有对外宣称的职务。
所以陈铸随便找了个不高不下的军衔,起码保证李政能够听得懂。
如他所料,李政听到陈铸也是军人的一瞬间,身体的颤动更加剧烈了几分。
两分钟后,外面的争吵声已经十分明显,陈铸这才走向前去。
“老老实实挺过来,自己给我去部队认错。”
“然后,好好偿还你欠你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