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楚鱼没有理解莫道枢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什么意思?”
莫道枢被楚鱼这不知趣的回答,弄得有点兴致缺缺,打趣楚鱼的顽童心思少了大半截。
于是,莫道枢便道:“字面意思。”
“嗯呢!”
楚鱼假意敷衍那么一句。
他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便宜师父的恶趣,他没想到老头这么“单纯”,自己就这么岔开一句,便破了他的功。
“那就坐车吧!”
莫道枢被楚鱼这不按常理出招的应对,给搞得有点懵。
这年头装个叉,就这么难?
楚鱼说过坐车后,真的从口袋里拿出来两张5块钱,递给莫道枢一张。
从沙河镇到仙源市,有公交车。
不过,不太正规。
这些村镇到城市的公交,都是以公交公司的名义,承包给个人的。
楚鱼印象最深的,是高中时期赶上年后开学,沿途去仙源市上学的人,乌央乌央的多,超出整个沙河镇公交的运载量。
塞不下的人,便宜了从火神市到仙源市的市际班车。
因为这事情,沙河镇这些承包公交的老板,就组织一帮子人,专门开车拦截火神市发的班车,进行检查,为此差点造成车毁人亡的交通事故。
时隔这么十几年,楚鱼每每看到沙河镇发往仙源市的公交,都一脑门子的汗。
为啥?
因为楚鱼是当年交通事故的主角。
“真坐车啊!”
莫道枢见一辆公交车从面前驶过。
这是发往仙源市的,它的对班车从仙源市发往沙河镇的,估计在十五分钟内,就会过来。
楚鱼看见莫道枢那一脸的难以想象,嘴角一点点扯开,最后哈哈哈大笑。
“你都说走路,还是飞了,我哪能不听师父的话嘞!”
被楚鱼摆了这么一道,莫道枢不生气,反而很开心。
当年自己可没有楚鱼这么多心眼,为此没少吃苦头。
最大的苦头,是当年介入白秀山那场风波之中,险些断了隐仙门的传承。
若非被任家阴了一把,他当年也不会坐视白秀山,被其他几家瓜分。
“那就飞吧!不给你露一手,你都不晓得咱们这个门道到底是什么样子。”
莫道枢说罢,长呼一口气,低喝一声,“风起云涌!”
言出法随。
顿时,凭空生出一股白雾,把他们师徒二人包裹其中。
随着莫道枢一句“起”,两人忽地飞起。
他两人这样大的动静,倒没有惊动周围的人。
莫道枢行神通手段之前,已经设下迷障,隔绝了不相关之人的感官。
这迷障,我们生活之中或多或少,有所经历。
比如,有时候我们猛然觉得有什么人事物,明明就在那里,或者那里明明不应该有什么,愣神的功夫,就发生了。
天空之中,楚鱼往下看,顿觉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云雾之上。
下意识里,楚鱼双手紧紧抱住莫道枢的大腿,恨不得弄根铁链,把两人拴在一起。
“这这......”
楚鱼牙齿打颤,“这”了半天,愣是没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没等楚鱼回过神来,莫道枢大手一挥,楚鱼只觉眼前一花,再次看清东西的时候,已经站在一条小河边。
再具体一些,那就是一条小河边的一座破院落前。
“呕——”
楚鱼身体反应稍微迟钝,这落地过了半分钟,才感觉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感觉怎么样?”
见楚鱼这惨样,莫道枢这下心里舒服了。
楚鱼没说话,仅是抬起手,表示让自己先缓一会儿。
过了大概十分钟,楚鱼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喘了口气,有气无力地感慨道:“他娘的,我算知道唐僧取经,为什么不让孙猴子背着飞过去了,腾云驾雾,唐僧会晕。”
莫道枢听到楚鱼这歪理邪说,被逗乐了。
“别在这干站着了,进去吧!”
楚鱼再次缓了缓神,方仔细打量眼前这座小院。
一人来高的青砖墙,两扇大门看着颇为古旧,上面没有落锁。
莫道枢说了进去,自己却没有动,而是等着楚鱼去推门。
“走啊!”
楚鱼也没动,他是在等莫道枢先走。
莫道枢依旧没动,而是示意楚鱼去推门。
那破旧的大门,楚鱼感觉自己稍微用力,能把这大门给推散架了。
楚鱼扭头看着莫道枢,那意思是你真让我开门,推坏了算谁的?
莫道枢对楚鱼点了点头,再次示意楚鱼自己去开门。
隐仙门的传承之中,这一步叫做“叩仙门”。
别看这破门,来辆火车撞上去,都照样纹丝不动。
楚鱼上前,伸手就那么一推,吱呀一声,门开了。
进去之前,楚鱼回头看了一眼莫道枢,见他动身跟了过来,楚鱼才迈步进去。
呼——
楚鱼走进这小院,只觉脸前吹过一阵清风。
清风吹过,楚鱼感觉身上里里外外的灰尘,被吹了干净。
这阵风,不是普通的风。
隐仙门的传承之中,叫做“拂凡尘”。
在这样仙途神道都寂寥的时代里,能有这么一阵风,都算楚鱼的大法缘了。
这也难怪身后的莫道枢,嘴巴都惊得塞下一个大香瓜。
楚鱼向前走着,莫道枢跟在后面,心里直感慨,“祖师爷啊,我没拉后腿,我寻觅的这个传人,是有大机缘嘞!”
这前院不大,就一间大殿和左右两边的耳门。
殿中的门没有关上,楚鱼站在殿前,能清楚地看清里面的东西。
若非面前的这间房子,是飞檐的古建筑构造,楚鱼都不敢确定这是大殿。
屋顶一去,那妥妥的农家土瓦房。
殿中的摆设,更为简洁,里面没有什么神像,仅是横放一张长供桌,上面有一个黑不溜秋的香炉。
供桌后面的墙上,悬挂一张宽与供桌等齐的黄绸符。
上面上下竖排,书写着“开天”二人。
楚鱼初看,只觉如观高山;再看,如抬头望天;再看,已不见二字,目之所及,星汉灿烂。
“进去吧!”
莫道枢见楚鱼停在殿前不动,以为是好奇,便伸手轻轻拍了楚鱼一下。
楚鱼和莫道枢都没有发现,在楚鱼注视黄符上“开天”二字之际,楚鱼眉心处裂开一道缝,其中金光闪烁几下。
随着莫道枢提醒,楚鱼回神后,他眉心那裂开的一竖缝隙,倏忽闭上。
一开一合,犹如眼睛。
楚鱼进去后,莫道枢让他跪在供桌前的草团之上。
之后,楚鱼看到莫道枢走到供桌前,从香炉旁,拿起一本一指来厚的黄皮线装书。
莫道枢拿着书,走到楚鱼面前,随后从自己的褡裢之中,拿出印泥,把楚鱼右手掌给涂抹红。
弄完这些,莫道枢这才翻开那黄皮线装书。
楚鱼看着莫道枢一页一页的翻着,最后翻的一页,他清楚地看到上面写着一行字和一个红手印。
那一行字是“第三十五任方丈 莫道枢”。
莫道枢翻到空白页后,从褡裢之中拿出毛笔,也没沾什么墨水,就那么在空白页上面开始写。
不等楚鱼猜想他写的是什么,莫道枢把翻看的黄皮线装书放在楚鱼面前,指着方才自己写字的位置,对楚鱼说道:“把掌印印上去,用力按!”
楚鱼按照莫道枢的话,把涂红的右掌,照着位置按了下去。
随着手掌按压在纸上,楚鱼感觉手掌,如按在了烧红的铁板上,只是少了滋啦一声响和那股子烤肉的焦香。
钻心的疼痛,从掌心蔓延全身。
仅是几秒的功夫,楚鱼浑身痛得直冒汗。
楚鱼收回手,看见那原本没有文字的白纸上,在红掌印的印记之中,慢慢显现上下竖排的一行金字——
“第三十六任方丈 楚鱼”
看到这一行字,在一旁看着的莫道枢,比楚鱼还激动,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