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的瞬间,他像是丢掉烫手山芋般丢掉了手中染血的刀,大声地撇清关系:“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亲兵说的是实话,他没打算杀任何人,更不打算杀张赤霄。
佩剑出鞘,只是想将雪亮的剑身拍在张赤霄的脸上。
看这位皇城司指挥使露出愤怒又无奈的表情。
没有伤害,侮辱极强。
周如玉站起来挡在张赤霄面前,是把脖子送到剑下,顺着剑锋从头一直滑到了尾。
鲜血瞬间就从剌开的伤口里飙了出来。
周如玉倒在张赤霄怀里,鲜血很快就浸透了张赤霄的甲胄。
张赤霄下意识伸手去捂周如玉的伤口,却根本捂不住,鲜血瞬间溢满了他的手指。
四周嘈杂起来,本来已束手受擒的皇城司顿时跟来收编的步军司起了冲突。
谁也没想到,今夜流出的第一抹血,属于张赤霄的夫人。
颜诗瑾冲回来,扑在周如玉身上,试图救她。
傅西洲也走了过来,揪住闯祸的亲兵向张赤霄赔罪。
一片嘈杂之中,光头和尚的声音在杨思思的耳边被无限放大:“缘起缘灭,缘聚缘散。”
话音未落,颜诗瑾摸到周如玉的颈侧已没有脉搏,颓然地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一个透明得多的周如玉站在了光头和尚的身边。
透明的周如玉嘴角噙着笑意:“怎么也轮到我成为白月光了,没有人能争得过一个死人,还是一个为救他而死的死人。颜诗瑾,终究是你输了,哈哈。”
语罢,周如玉才看见旁边的杨思思和光头和尚:“你们是什么人?”
光头和尚没有回答,而是掏出一件法宝,直接将周如玉收了进去。
杨思思看向光头和尚,光头和尚也看着杨思思。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四周更加嘈杂了。
杨思思醍醐灌顶:“你根本不是等颜诗瑾死,你等的是周如玉死。”
僧人没有反驳:“佛陀说,颜施主身负道德金光,能够改天换地,自会指引与我西方有缘之人。”
语焉不详,装神弄鬼,杨思思心下嗤笑。
佛陀名曰佛陀,并非真佛,说到底不过是佛家修士。
皆是修士,便如道修将万魂幡视为邪物一样,佛修也将修鬼者视为邪修。
周如玉现在死了,就是魂体。
对方收了周如玉的魂体,无论说得多么好听,究其根本,都不过是邪魔歪道。
“那你的佛陀还说了什么?”
杨思思语带嘲讽,光头和尚却异常认真。
他看着杨思思,表情平静,语气平静:“佛陀还问,异世之魂,你到底想做什么?”
杨思思一愣,为那句异世之魂。
须臾,杨思思嗤笑:“他不是能算吗?让他自己算算。”
闻言,光头和尚也不恋战,念了一声佛:“施主,后会有期。”
语罢,和尚踏云而去。
光头和尚走了,佛陀却没走。
莲花气息的威压笼罩四周,甚至更加浓了。
杨思思醍醐灌顶,猛然看向颜诗瑾,权柄更替生死瞬间,大喜大悲大彻大悟。
颜诗瑾身上道德金光更浓了,浑身萦绕浓郁的金色雾气,她要顿悟了。
所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佛陀一直等待,等的就是这一刻。
杀善者罪孽深重,引善成佛却是功德无量。
杨思思当机立断,显出身形:“颜诗瑾,你要不要随我修行?”
颜诗瑾看向陡然出现在面前的杨思思:“圣女殿下,你回来了?”
杨思思屈指掸去颜诗瑾身上的鲜血,又问一遍,“要不要随我修行?”
颜诗瑾反应过来:“圣女要带我走?”
杨思思点头:“我本打算为你证明清白,但如今的局面,不证明清白,世人会说果然是你做的,证明清白,世人也会说迫于傅西洲的权势指鹿为马。清者自清,清不清白其实只在你心。”
颜诗瑾苦修多年,一心向道,此刻求仙问道的路摆在面前,她却迟疑了:“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答应,我立刻带你回圣地宗门。”
简短对话的须臾,傅西洲也注意到了忽然出现的杨思思。
他未听清杨思思与颜诗瑾的对话,莫名的,她们对话的神情却使他心生警觉。
傅西洲将手中闯祸的亲兵推给张赤霄处置,挤到颜诗瑾身前:“颜氏,她是什么人?”
颜诗瑾嫁入傅家数年,对傅西洲的服从已成习惯,听见询问便下意识回答:“西洲,这是瑶池的圣女,真正的修士。她愿意带我去圣地修行,日后,你好好照顾两个孩子。”
闻言,傅西洲一把握住颜诗瑾的手:“你求神拜佛多年,到底怎么回事,心里真的不明白吗?往日将屋中烧得烟熏火燎,我看在孩子的份上都忍了,现在差不多也该醒了。”
颜诗瑾猛然反应过来,不由得拧眉:“西洲,你什么意思,你不信我在修行?”
傅西洲懒得解释,直接转头看向杨思思:“我不知道你用什么障眼法蒙蔽了颜氏,但我征战多年,与长于深闺的妇人不同,不会轻易受你蒙蔽。奉劝你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颜诗瑾这才确信:“你真的不信我在修行?”
傅西洲直接轻叱一声:“够了!别再冥顽不灵,大不了我允你一个孩子。”
“啊?”
“我允诺你,等轻舟再大一些,就给你一个孩子,你别闹了,”说到最后,傅西洲微微地红了耳廓,“你日日求神拜佛,焚香祷祝,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夜色黑沉,四周又闹哄哄的,没人注意到傅西洲的赧然。
相比傅西洲的赧然,颜诗瑾却是莫名其妙:“我们当初说好的,你给我包吃包住发月钱,我给你照顾孩子,咱们属于各取所需。让我给你生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想?”
“颜氏,你别装了,这些年你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我知道那些贵妇都笑话你不能生。你们官眷妇人坐在一处不就聊这些,丈夫,孩子?你又何必在我面前逞强?”
颜诗瑾更加莫名其妙了:“她们是笑话我,可是你给的月钱不就是处理这种问题吗?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既然拿了你的钱,自然能够处理这种问题,如果实在处理不了,我会……”
“你会怎么样?”
“让你加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