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原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说下去:“第二任姑父与姑母的感情也不错,慢慢地抚慰了姑母的丧夫丧子之痛。可是不久后,第二任姑父也去了绝境长城,姑母再次经历了丧夫之痛。此后,姑母陆续易嫁十数次,多是夫妻和睦,越是如此,噩耗传来之时,姑母越是伤心。”
杨思思算了算,慧灵长公主如今古稀之年。
长公主适龄婚嫁的年纪,恰好是大奉王朝开始镇守绝境长城的甲子伊始。
商夏又叫起来:“所以,长公主不断更换驸马的过程是老公主煲老藕的罗曼史,也是整个大奉皇族的消亡史?!虽然这种八卦我还是挺爱看的,但听我一句劝,男频,杀……”
“也有那等子自诩清高的卑劣之辈,父皇不忍姑母再受丧夫之痛,婚后将其调任闲散官职,那人便放浪形骸豢养外室,花着姑母的钱,还以姑母阻碍其建功立业为由碾磨姑母。如果不是张嬷嬷逃进宫中向父皇求救,姑母差点在病中被那人的寡母和外室碾磨致死。”
说到这里,谢清原深吸了一口气。
“父皇在世时曾说,不是姑母品格性情配不上皇族的头衔,是大奉皇族愧对于她。”
沁兰终于注意到谢清原对先帝的称呼:“你是皇子?不对,这个年纪哪有皇子,便是皇孙也要大几岁。”
数年前,大奉皇族折损殆尽,先帝便去了绝境长城。
先帝忙于护道,自然没有近年所出的皇子,后来更是直接阵亡。
闻言,谢清原的眸色微微一沉。
沁兰一通盘算,迅速得出结论:“你压根就不可能是皇子,想来说的长公主的生平也多有编撰。就算长公主的夫君阵亡又如何?她不过是虚情假意地伤心数载,别人却是实实在在的丢了一条性命。她但凡是个坚贞的,接到夫君战死的消息就该以死殉情,也不至于如今活成个笑话。可她没有,她不仅琵琶别抱,还一口气嫁了十几个人,如今的驸马永义侯比她足足小了三十岁,认她做祖母也够了。”
“够了。”谢清原出声。
听见谢清原的声音,沁兰不仅没有闭嘴,反而兴致更高了。
“身为男子,却对异嫁十六次的长公主推崇备至,你当真可笑至极,难怪会跟这种勾引他人夫君品行低劣的女子混在一起。她勾引世子,害死我家姑娘,与长公主实在是一丘之貉!”
“大奉皇族历代皆是骁勇善战的好男儿,沙场为国死,马革裹尸还。长公主出身皇族,更该谨言慎行,而不是仗着祖荫为所欲为。祖上若知有如此犯贱的子孙,也要压不住棺材板。”
“住口!”
谢清原动了真火,丧钟影响之下无法动用术法,他干脆赤手劈向沁兰。
沁兰被杨思思用太师椅压在脚下动弹不得,自是避无可避,若被劈实了只怕要当场身死。
啪!杨思思挡住了谢清原的攻击。
谢清原残存着怒气的目光射向杨思思:“陛下这是何意?”
商夏也尖叫起来:“你说你拦他干嘛?说了半天的废话,小太子好不容易出手,眼看着终于要杀了,这一丁点接近男频的曙光你都给我掐灭了,我不活了!”
杨思思轻轻摩挲指尖,平则门上空所见的谢清原虽然强大,但修为远远达不到十三境。
眼前的谢清原孩童外貌,修为更加平庸,即使是在丧钟的影响下也略显异常了。
两者的性格也有诸多的不同之处。
“谢韵之是你杀的吧?”杨思思忽然问道。
“是又如何?”谢清原反问,不明所以。
大道至公,天道有私。
凡杀伤气运之子者,皆受天道惩罚。
其实谢韵之也是气运之子,只是他的气运不及秦飞宇之流。
所以杀谢韵之也算杀伤气运之子,也会受到天道惩罚。
谢韵之气运并不强横,按理说天道惩罚也不强。
怪只怪谢清原自身的运道离奇,武运昌隆,气运极差,且武运越昌隆气运越差。
由此产生的结果就是谢清原遭遇的天道惩罚的严重程度远超寻常。
否则真的很难解释沁兰为何每一句话都能够精准地戳中谢清原的肺管子。
思及此,杨思思有些幸灾乐祸。
沁兰本来是来膈应她的,可看见谢清原比她还膈应,倒像膈应她只是顺带的,她就平衡了。
“别杀她,她还有用。”杨思思说。
“什么用?”谢清原问。
“柳将军痛失爱女,白发人送黑发人,正是悲怆难抑的时候。朝廷却在这个时候调查将军府,柳将军必然更加悲愤不解,”杨思思慢条斯理地道,“带上她,为柳将军解惑。”
谢清原的疑虑随着杨思思的解释散去:“听见了吗?姬大人,彻查将军府一事,带上她,再挑选能说会道的内侍陪同前往,必定将将军府此次被查的原因说得清楚详实。”
“是,”一直静立在旁边的姬无名拱手,平凡的脸上也浮现出讥诮的笑意,“披肝沥胆,舍身求法,柳府能出这样的忠仆,必将使柳将军在丧女悲痛之余,获得难得的慰藉。”
沁兰终于反应过来。
不过她反应过来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陛下?你又叫她陛下!她一介女子,何德何能,敢称人皇?你们这些骗子,为了骗我也是煞费苦心,可惜,我不会轻易受骗!还说什么世子已死,当谁不知他与你合谋杀害我家小姐,留在宫中等着娶你。可怜我家小姐痴心一片却不得善终,我恨不得他是真死了。”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也是,我更恨不得你也去死。你不守妇道,本该游街浸猪笼,现在却登堂入室。我家姑娘那么好,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可惜我豁出一切也未能为她报仇。老爷也那么好,中正秉直,大公无私,老爷痛失爱女已是伤心之至,你们却还要查他,简直老天不公!”
听见沁兰越骂越难听,姬无名眸光一厉,就要扯去她的舌头。
杨思思却阻止了,甚至笑出声来:“留住她的舌头,让她到将军府里去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