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之后,谢清原本是要杀了谢念原,夺回太阳圣体的。
奈何谢念原不断哀求,睿皇后更是以死相逼。
谢清原也深知圣体一旦被挖出,威力十不存一。
否则世间哪里还有人专注修行?全挖根骨宝体去了。
且宝体威力随挖取的次数增加而递减,谢念原植入太阳圣体还能勉强获得略高于普通根骨的体质,谢清原再挖回来,先天太阳圣体几经磋磨就连普通根骨都不如了。
最终,谢清原留谢念原一命,只要求他离开皇城,永世不得回宫。
此事只有谢清原,谢念原和河东柳氏三人知晓,并未外传。
先天太阳神体的安危关乎国本,一旦外传,即便谢清原肯放过谢念原,朝臣和百姓都不能放过他。
柳中白则因为河东柳氏送走谢念原动用了柳家的力量,之后谢清原境界修为大减,而他派往监视谢念原的探子汇报本是个铁废物的谢念原忽然修出了阳火体质,结合多方消息辗转猜出真相。
猜出真相那一天,柳中白在书房中足足枯坐半日,终于彻底绝了让柳如烟带飞柳家的心思。
柳中白虽然存着更进一步的野心,可姻亲血缘岂是绝对的非黑即白可以概括?
谢清原好歹称他一声舅舅,其太阳圣体乃同辈天骄当之无愧第一人,也算柳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连他这个当舅舅的都对谢清原满是心疼,柳如烟还是做母亲的,谢清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儿子。
竟为了养子重创亲子,致谢清原神魂难聚,其人蠢如鹿豕,带飞?不被她带坑里就不错了。
自此,柳中白再不主动往宫中送东西,也不再叫母亲用热脸去贴柳如烟的冷屁股。
柳如烟以贤后自居,刻意冷待娘家,竟没有察觉出河东柳氏的主动疏远。
柳中白本是打定主意跟柳如烟划清界限的。
此次柳如烟找上门,却另有私心谋算,想趁机更进一步,最终丢了一条性命就是后话了。
谢念原乡野出身,见识短浅,并不知晓根骨一旦挖出便十不存一的原理。
他挖出圣体之后,本是踌躇满志,以为储君之位乃至于未来大奉皇帝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却不想只是体质略有改善,从完全无法修炼变成能够修炼武技入品罢了。
修炼之外还有血脉蒸腾无法自主的副作用,只能定期通过外力排出。
更难以启齿的是,其性至阳却不能阴阳和合,只能用男人。
如果杨思思此刻在场,定然能够认出谢念原便是曾经在张府中曾经惊鸿一瞥的“大姨夫”。
大奉以武为尊,谢念原如此低微的境界,兼且如此龌龊的隐疾,自然不能再肖想东宫。
可谢念原也没有后招,最后还是在谢清原的安排下才离开京师,苟住一条小命。
这也是谢念原敢当众挑衅谢清原的原因。
冤枉你的人最知道你有多冤枉,伤害你的人最知道你有多受伤。
身为挖掉谢清原太阳圣体根骨的罪魁祸首,谢念原最知道谢清原耗费了多么大的心力,才隐瞒住自己身受重伤的事实,将他送出京师。
人的一生都在追求不可得之物,越是得不到,越是不惜代价,越是付出,越是难以自拔。
当众挑衅谢清原时,谢念原不仅不害怕,还自觉拿捏了谢清原,满心都是嘲讽。
如果不希望母亲伤心,就继续狼狈地为我遮掩吧,亲爱的太子哥哥。
谢念原做梦都没有想到谢清原会如此轻易地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口揭穿自己宝体被挖的事实。
更想不到谢清原竟然会雷霆出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像拎一只鸡仔般把自己拎了起来。
窒息瞬间逼红了谢念原的双眼,他说不出话,只从喉头里哽出咔咔怪响。
柳如烟彻底想起了谢清原为何不待见河东柳氏这个亲生母亲。
梦境之中,谢清原对河东柳氏那句“母亲,怎么就学不会半点温婉贤淑?你如此强势,难怪父皇喜欢苏姨”,说到底也不过是对河东柳氏护着谢念原说的“谢清原,你如此咄咄逼人,半点不似念原孝顺懂事?能怪我护着他吗”的复刻模仿。
这些记忆其实一直存于河东柳氏的脑海中,在柳如烟获得身体的瞬间也进入了她的脑海。
只是一直被河东柳氏忽略,柳如烟接受记忆后也就理所当然地划去了不被重视的脑海深处。
就像世子妇柳如烟明知谢清原早有妻儿,却刻意忽略,将谢清原的“深爱”视为前世最大的成功一样。
河东柳氏明知自己对谢清原造成的不可磨灭的伤害,是谢清原对自己这个生母深恶痛绝的诱因,也刻意忽略,只将谢清原的出言不逊视为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在河东柳氏的认知中,还是少年的谢清原为了让她这个母亲满意,撑着刚被挖去大半根骨而鲜血淋漓的身体,委曲求全想方设法地替始作俑者隐瞒,最后还将罪魁祸首毫发无伤地送出皇城,远比不上多年之后心如死灰的一句出言不逊来得令她刻骨铭心。
柳如烟知道河东柳氏做得不地道,知道谢念原做得不地道。
但或是河东柳氏对谢念原的情感太过浓厚,眼看着谢念原被掐得满目猩红,属于河东柳氏的情感迅速占据了上风,她挣扎着扑向谢清原,抓住谢清原的手臂:“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念原!”
河东柳氏是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挂在谢清原胳膊上,主要起到了装饰的作用。
但她还能不遗余力地恶心谢清原:“挖你的根骨的确是念原做得不对,但事情不想发生也已经发生了,根骨离体便威力大损,你现如今即便杀了他也无济于事。还不如留得他一条性命,既全了你俩的兄弟之情,也算是让你的根骨得到另外一种方式的延续。”
此言一出,不仅谢清原恶心得够呛,大奉朝臣也是一片哗然。
李顺终于从最初听见谢清原宝体被挖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河东柳氏,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