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不辱命。”
一阵尘土飞扬之后，常远自空中矫健落下。
轻盈得犹如一只刚刚完成了捕猎的花豹，姿态放松，四肢舒展。
他单手拎着一颗头颅，头颅的下方还拖着老长的羊蝎子。
每走一步，血液便顺着羊蝎子滴滴答答地砸在地上。
头颅的一双眼睛圆瞪，或是痛苦，或是难以置信，又或者两者兼有，反正死不瞑目。
周衍又露出看好戏的表情：“大圆满的十三境果然不同寻常，金色的骨头。”
头颅的主人正是十三境大圆满的穆耀武。
那一句“来的好”成了穆耀武的绝唱，片刻之前还胜券在握的脸上只剩下灰败的死气。
半步神王境宝体武道通圣，不仅骨骼修成金色，血液中也掺杂着丝丝金色。
被常远提着，金色的骨头和红金色的血液都暴露在空气之中。
传闻中修到十四神王境，血液会全部变成金色。
不过即使是现在这种状况也非常不错了。
项知书先前被杨思思摁住，退到一边，却并未收起四羊方鼎。
此刻不禁意动：“若炼制人丹，的确是极品材料。”
常远抬手将头颅丢给项知书：“给你了。”
项知书没有废话，直接用四羊方鼎收了：“我欠你个人情。”
“那个…”白赖鸦在此时出声，期期艾艾。
温洪炉斜睨一眼：“有话就说。”
刑罚司长老凶名在外，白赖鸦没有接触也有耳闻，赶紧道：“我有一杠万魂幡，圣人所赐。”
万魂幡到底邪门，整个瑶池圣地也就白赖鸦手里这一把过了明路。
再看白赖鸦望着穆耀武失去躯体后的神魂满是垂涎的神情，杨思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拍板：“准了。”
白赖鸦大喜过望，祭出万魂幡将穆耀武神魂收入。
收入穆耀武的神魂之后，所有人都看见白赖鸦的万魂幡中业力黑雾大涨。
还有其他人看不见只有杨思思能看见的，白赖鸦身上的气势更盛，气运也随之更盛了。
杨思思满意地点点头，不枉费她特意培养。
以白赖鸦此刻身上的浓厚气运，很难死于非命。
今次来大奉的长老是来拜她的，但来得凑巧，很难说完全不受白赖鸦的气运影响。
捡了准神王神魂的白赖鸦大喜过望：“陛下，按流程，接下来咱回宫登基么？”
杨思思不知可否，目光在长老们身上逡巡：“你们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长老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项知书被推出来：“请圣人屏退左右。”
杨思思先吩咐：“白赖鸦，你带阿满去洗漱一下。”
继而看向谢清原：“瑶池的家务事，还请太子回避。”
谢太子眼睁睁地看着，一会儿的功夫，先前还气吞山河神威盖世的太子太傅被几名瑶池修士当场瓜分，躯体和神魂分得明明白白，最后连渣都没剩下。
此刻的杨思思已收起虎齿豹尾的西王母法相，恢复成娇美而庄重的少女外貌。
但谢清原不会因此就小瞧了她，一拱手：“告退。”
谢清原后退两步，转身离去，恰好经过谢念原尸身所在。
经过轮番斗法，谢念原的尸首越发破烂，仅从外貌已是难以分辨。
凭着残存的先天太阳圣体气息，谢清原才辨认出这具血肉模糊的尸身是谢念原。
谢清原一伸手，一道金色的气劲自尸身上浮起，乳燕投林般迫不及待地投入了他的掌中。
先天太阳圣体几经磋磨已变得十分羸弱，不过聊胜于无，谢清原五指闭合，将圣体收了起来。
谢清原离开之后，白赖鸦也牵着阿满离开了。
杨思思心念一动，设下足以隔绝化神修士探查的结界：“现在能说了吧？”
这次是温洪炉站了出来：“先圣人已坐化了。”
皇甫珏悚然一惊。
他隐约猜到瑶池出事，却怎么也没想到是杨真真死了？
证得混元，方是圣人。
圣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眼中观过去、现在、未来。
掌中演时空、生灭、轮回。
意念一动，自有天道变化。
无极无量，无生无灭，归寂虚空，可聚可散。
不生不灭，万劫不磨，超脱时空，因果不沾其身，游于物外，不以时空轮回为本，永恒永存。
八千年来，即便能力受量劫影响，血脉又被人族稀释，圣人之威仍可清空宇宙因果，重新开天辟地。
谁会杀她？谁敢杀她？谁能杀她？又有谁杀得了她？
杨思思也愣住了。
虽然在幻境中见到杨真真就有所预感，但真的听见杨真真死了还是不由得一愣。
穿越后获得原身记忆，杨思思就一直想方设法地试图在多方势力挤占的夹缝里活下来。
就在她另立山头的计划刚有了眉目的时候，悬在头顶最利的一把宝剑没了，还给她留了皇位。
天上掉馅饼的喜悦夹杂着蓄力的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憋屈，一时间使杨思思的心情五味杂陈。
许久，杨思思才呢喃般开口：“杨真真成了瑶池立派万年以来第一位坐化而不是飞升的圣人。”
呢喃轻语，却是最重的掌掴，啪啪地甩在了一众长老的脸上。
二十名长老齐刷刷跪地请罪：“圣人息怒。”
常远和皇甫珏慢了一拍，也躬身跪下。
杨思思看着跪了一地的长老，问：“谁杀了她？”
长老们交换着或惊愕，或若有所思，或敷衍搪塞，没有回答。
惊愕的是皇甫珏，若有所思的是常远，敷衍搪塞的则是剩下二十位长老。
杨思思继续道：“杨真真成了瑶池立派万年以来第一位坐化而不是飞升的圣人，你们却连谁杀了她都说不清楚，二十四长老留着还有何用？”
玉座之上的少女只有化神二层，在场的除了从后门挤入二十四长老的皇甫珏，数她境界最低。
可她安坐于玉座之上，姿容绝世，姿态慵懒，威压铺天盖地，已初现圣人之象。
“二十四长老留着还有何用”的威胁太重，众长老皆变了脸色。
历代圣人皆试图裁撤二十四长老，杨思思做此想并不出奇。
甚至，出了杨真真坐化而非飞升这件万年未出的事情，这是此前历代圣人都未曾获得过的名正言顺裁撤二十四长老的绝好机会，所以杨思思的话绝非玩笑或者吓唬那么简单。
这次，温洪炉拱手开口：“虽未确定凶手，但先圣人坐化之后，圣君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