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独揽大权。
他为了把持朝政不被人分权,将自己的外孙女嫁给了刘弗陵,并且不允许别的女人爬上刘弗陵的龙床。
刘弗陵短命,二十岁就驾崩了。
彼时霍光的外孙女才十三岁, 年纪太小,并未给刘弗陵留下一儿半女,刘弗陵绝后了。
后来是我那个在你的屠刀下逃过一劫的孙子刘病已当了皇帝。
霍光他很听你的话,也忠于大汉,但是他没管好自己的妻。
霍光之妻显为了让自己和霍光的女儿当皇后,把刘病已原本的皇后许平君给毒死了。
留下俩人年仅三岁的儿子刘奭。
霍光知道是显的人毒死了许平君,但是他没处置显,显依旧飞扬跋扈。
霍光活着的时候,刘病已这个皇帝并无实权,不仅没能为许平君报仇,还被迫立了霍光的女儿为新任皇后。
刘奭从小就没了母亲,一直活在霍光和显,以及霍皇后的阴影下。”
刘据说到这里顿了顿,深吸了口气,也给刘彻缓一缓的时间。
“陛下,你知道什么叫软弱吗?
你觉得我软弱不如你,可是我敢拿起刀,我敢起兵反抗你,我是一个敢反抗你的人。
我不过是没有再继续你的暴政,你就觉得我软弱。
那刘奭呢?
自小就活在霍光、显和霍皇后阴影下的他才是真的软弱。
刘病已死后,刘奭登基了。
他已经无力把持朝政了,致使皇权旁落,宦官专权,大汉却没有第二个像霍光那么忠心的大将军来帮皇帝掌舵这个庞大的帝国了。
从那以后,大汉开始走向没落。
刘奭的皇后的侄子王莽,将自己伪装成第二个霍光,伪装成周公,一步步夺权,最后篡夺了大汉的江山。
大汉灭亡。”
“砰!!”老皇帝一拳头捶在了炕几上。
炕几被砸得粉碎,也不知道这个六旬老头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刘据还看到他的手背暴起一根根青筋,那是情绪浓烈到极致的体现。
“据儿……你救了大汉,你救了大汉,若不是你到未来一趟,我又如何能得知这些事……”
“我也救了你。”刘据盯着刘彻。
“如果我没有去未来一趟,我这个案子,你会杀数十万人。
你以为你流传了两千余年的暴君骂名只是你之前的暴政苛政吗?
你因为一场针对我的污蔑,向数十万曾经被你忘掉的那个你保护着的百姓伸出了屠刀!
他们何其无辜,他们不过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罢了!
数十万人啊!那不是几个人,不是数十人,不是数百人,而是数十万无辜的百姓。
我,阻止了你那场屠杀。”
刘据说到这里。
空气安静了。
屋子里只剩下父子俩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刘据才再次开口。
“老野猪,你刚才不是想写罪己诏吗?
你现在马上写。”
刘据开始谈条件了。
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谈条件。
弱者遇上对手,就只有躺在砧板上等着刀子什么时候砍到自己身上的绝望。
他已经不是那个数次派使者到甘泉宫求见刘彻却怎么都见不到的刘据了。
他现在是以一己之力干翻了北军三支骑兵的刘据。
他是可以随时一发加特林崩死刘彻的刘据。
他有资格和刘彻谈条件,而且主动权完全在他。
“你写完罪己诏,写下传位诏书,传位于我,你做太上皇。
但是我不处置朝政,你来替我监国。
你按照你罪己诏里‘禁苛政,止擅赋,力本农’的执政纲领治国。
属于霍光的,让百姓休养生息,拯救大汉于危难的荣光,会回到你身上,你也不会再留下一句骂名,你……”
“你倒行逆施,倒反天罡!!”刘彻握紧了拳头打断了刘据,可他的嘴角,似乎在微微上扬,但是被他压了下去。
“太子,你荒唐!简直荒唐!!”
“你让朕传位于你,让朕做太上皇,却还让朕来替你监国?
荒唐!
滑天下之大稽!!
只有太子替皇帝监国的理,哪有太上皇替皇帝监国的道理!
你胡闹!
这简直就是史无前例的荒唐之事!!”
“我们可以开这个先例。
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刘据用黑黢黢的加特林烟花的头对准了刘彻的太阳穴。
如果他爹换个人……
哪怕他爹不是刘彻,他都直接一桶烟花把这老头崩了。
可他爹是刘彻。
两千多年帝制,多少帝王做下了很多错事,却到死都不认错。
到死都嘴硬说自己没错,甚至将错就错。
可刘彻会写下罪己诏认错。
刘彻直得起腰板,就低得下头颅,他是知道自己错了之后,会认错的帝王。
两千多年帝制,多少帝王年老昏庸后,到死都昏庸。
可刘彻会醒悟。
他醒悟过来后依旧能体现出极强的政治才能,他给霍光留下的治国思想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刘据不会一发加特林崩了他,刘据知道,他老爹,是可以谈判的。
“笔,册。”
刘彻开口了,他同意了。
“张光,进来。”刘据抓起手中的大喇叭喊了一声。
张光进来,他再命张光去拿笔墨和空竹简。
刘据叫他放在书案上,又让他出去。
屋里就只剩下父子俩。
刘据不能一发加特林直接崩了刘彻的原因,也并不是怕留下弑父的骂名。
历史上的他都活不过这一遭了,现在捡回来一条命,他还怕什么骂名?
他只是真的没办法了。
他是去了幼儿园一趟才回来改变命运的,他不能拿了好处,就不去上课了。
他得去做老师。
他也不能继续做太子了。
强者的太子是最难当的,也不知道他老爹什么时候又突然怀疑他。
那他干脆登基,让他老爹做太上皇,直接切断他爹的怀疑根源。
他让他爹“监国”,也是没办法。
他无人可用。
就像李清照和沈言之说的,就算他是一只雄鹰,他也已经被他爹拔光了毛。
他连派去调动长水校尉的人,都只能从囚犯里挑选,他真的被拔秃了。
他造反,表面上看他手中还有一支长乐卫队和一支长水校尉,实际上这些都是他爹的人,只不过当时山中无老虎,被他侥幸调动了。
他没有自己的班底,他手中几乎没有可用之人。
一个光杆司令,还要一边去幼儿园带孩子,他要如何能治理好一个经过他爹穷兵黩武后已经千疮百孔的帝国?
他只能靠他爹“监国”。
至于为什么他爹都把他逼入绝境让他死了,他还不反过来弄死他爹?
刘据在幼儿园看过地球仪,看过世界地图。
他知道世界有多大,知道相对于全世界,大汉的版图有多小。
他的脚步,大汉百姓的脚步,会走向更远的地方,大汉的荣光,大汉百姓的荣光,会照耀到更远的地方。
等他去征服世界的时候,被他爹治理好的大汉,将会成为最后的大本营,最初的后勤补给地,最初的起点。
和他的宏伟蓝图和伟大目标比,他爹要逼死他这件事,是小事。
反正他没事。
刘彻很快就把《罪己诏》和传位诏书写好。
依旧是和历史上那份《轮台罪己》一样含金量十足,把后续的执政纲领都奠定下来了的罪己诏。
刘据单手抓着加特林,另一只手抓着竹简。
“太子,你为何叫朕老野猪?”刘彻多少有些好奇。
就算恨透了他,也有无数种骂人的说辞骂他,为什么偏偏是老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