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这两个气宇非凡的男子的确是皇亲贵族,只不过并非赵宋皇室。
恰恰相反,他们来自将赵氏王室从长江以北赶到长江以南的大金国。白衣男子完颜勃烈,其最原始的姓本是乌古,后来在他的曾祖父举兵抗辽时,改成了有“王者”之意的“完颜”。
而另一位穿着青黄色衣衫的男子杨玄,乃是为整个金国建立国家制度、出谋划策的大臣杨朴之后。
“殿下……”
杨玄看着这个狂傲不羁的主子,心中满是无奈,眼神里却又透着一丝关切。
“您那狂傲的个性实在得改改,王上为了您上次的出言不逊,罚您闭门思过三个月,可是您却偷溜出府,若让王上知道,不知会惹来多大的处罚,更别提——”
话如连珠炮般一口气说出来,杨玄不得不稍微喘息一下,调整了下气息,接着说道。
“您竟然不顾危险地溜到宋国来,若让宋人抓到,我们还有命吗?”
“你别那么啰嗦好吗?像个女人一样。”
勃烈不耐烦地用手挖着耳朵,满脸都是无奈之色。若不是看在杨玄是他最知心的好友,且对他忠心耿耿的份上,他早就一拳打过去了,让杨玄趴在地上找牙。
“殿下!我是为你好……”
杨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毫不留情地打断。
“决定了,以后我要叫你玄姐姐。”
勃烈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
杨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什么?”
“你跟我大姐真宁有得比,一念起来都停不了。”
真宁公主与勃烈同个母亲所生,平日里挺疼他的,只不过就是太过唠叨。勃烈总觉得这个姐姐应该改名叫真“吵”,幸好她如今已嫁人了。
“你——”
杨玄此刻算是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吹胡子瞪眼,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勃烈看着杨玄这副模样,对他露出一个毫无心机的灿烂笑容后,便轻快地跳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别想太多,与其看到那个笨老头一味做傻事,我还是离开那儿,眼不见为净……”
说到这,他眼睛调皮地眨了眨。
“顺便来看看宋人的大本营长什么样?竟然会让老头迫不及待地想迁都。”
老头?
杨玄重重地叹了口气,在整个金国,会将当今金国皇帝叫老头的,也就只有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三皇子了。
“王上迁都……也是为了让北方的政权安稳下来,免得那些汉人不服会捣蛋。”
杨玄试图为王上的决策辩解一番。
“不准替那老色魔说话!”
一提到他父王海陵王,勃烈的心情瞬间变得糟糕起来,语气也变得十分冲。
“现在别提他,破坏兴致。”
原本,他们是关系亲密的父子,海陵王对这三子一向宠爱有加,甚至将象征权力的助召勃烈函赐给了他。
可当海陵王杀侄熙宗登上金国皇帝的宝座后,却罔顾伦常,将那些被处死的宗亲妻女全接进后宫宠侍。
自那以后,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便渐行渐远,隔阂越来越深。
直到海陵帝提出要将首都从大都迁到燕京时,勃烈再也按捺不住,挺身而出,强烈反对。
这一举动惹得龙颜不悦,幸好海陵帝仍顾念父子亲情,只是命他闭门思过,而没有痛下杀手砍他的头。
哪知勃烈年轻气盛,一怒之下,竟直接跑到了宋人之地。
由此可见,他的性格是何等的桀骜不驯 ,行事又是多么的随心所欲。
春日的暖阳慵懒地洒在大地上,勃烈站在一处高坡之上,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山峦,直直望向远方。
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不羁与洒脱,开口说道:“别想太多了,与其闷在府中发烂,还不如深入宋国刺探敌情,说不定老头还会夸奖我一番。”
那语气中,讽刺的意味如同烈酒一般浓烈,任谁都能听出他对父王决策的不满与不屑。
听到这话,杨玄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奖个头啦,没被砍头就该谢天谢地。他抬眼看向勃烈,只见他身姿挺拔,在阳光的映照下,周身仿佛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那自信昂扬、天塌下来都不怕的样子,的确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杨玄与勃烈自小一起长大,他太了解这个皇子了,只要是勃烈想做的、想要的,凭借他的智慧和勇气,没有一件不成功。
然而,对于一个身为皇子,却并非太子的特殊身份之人来说,这样的特质和自信,却成了最大的致命伤。
在宫廷的权力斗争中,这份光芒太过耀眼,不仅会引起其他皇子的嫉妒与忌惮,甚至对当今的王上,也构成了一种无形的威胁。
精明如勃烈,又怎会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呢?可他偏偏就像不怕死一般,一次次地去触碰王上的底线,拼命捋虎须,在不知不觉间,为自己树立了无数的敌人。
“这个堤做的真不错,宋人的水利工程值得学习。”
勃烈伸出手,轻轻抚着下巴,眼中闪过一抹深思。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堤岸上,那坚固的堤坝,巧妙的设计,彰显着宋人的智慧。
“这可是苏东坡做的工程,他可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才华洋溢,做的阙词全是上等佳作,意境动人。”
一说起自己崇仰的文士,杨玄整个人都兴奋起来,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像什么‘明月几时有,把酒问——”
“停!”
勃烈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打断了杨玄的话。
“别在我面前说那些月呀花的,老头动不动就穿上汉服,学人家卖弄的吟上几句,听得让人头发昏,我可不想听那些无用文人想出来的东西,一点建树也没有。”
“怎么会没有?那些词听了叫人觉得舒服。”
杨玄不服气地反驳道,在他心中,那些文人墨客留下的佳作,是无比珍贵的精神财富。
勃烈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以为然的神色。
“算了吧!那些词句既不能当食物吃,又不能盖成房子给人住,所以有什么用?还不如多花心思来建堤、修田、养兵。何况……”
他走上前,拍拍杨玄的肩膀,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与其听你在这摇头晃脑,硬邦邦念着那些词句,还不如上馆子去,听那江南美女拨琴吟唱,美人在怀、柔音穿耳、醇酒入喉,才不辱那些佳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