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底暗自思忖,自己这是在紧张吗?可为何会如此紧张呢?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与他的对话。
“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一个……打铁匠。”
“打铁的生活有意义吗?”
“……有意思极了。”
思绪至此,雪秋儿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她忍不住担忧,若他不是那个出最高价的人,自己该何去何从?
就她所知,一个普通打铁匠的收入在这世间只能算中下水平。除非,他日后能成为技艺精湛的铸剑师……可这又谈何容易?
眼眸中恐惧的神色一闪而过,但她很快便强自镇定下来,将那抹恐惧狠狠压下。即便真的如此,又能怎样呢?
她不是很早就清楚自己可能面临的命运吗?被一个男人买走,从此任其……想到这里,她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
从前,她从未对自己的命运产生过质疑,觉得人生或许就是如此既定的轨迹,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可如今,她似乎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冷若冰霜、对一切都无欲无求的雪秋儿。她的内心深处,滋生出一种强烈的渴望,她想要……她有一种迫切想要抓住、想要得到的东西,而这种东西,似乎与他紧密相连。
“开封!”
伴随着王福那洪亮的声音,他已将装饰精美的手饰盒端放到秋儿面前。此刻,这个小小的盒子,仿佛承载着她的全部命运,只要轻轻打开,她往后的人生便将被彻底定格!
依依只觉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聆听台上之人宣读谁出了多少两银子。她的眼睛急切地抬了起来,在那些或许曾在这烟花之地见过,但却毫无深刻印象的面庞中,疯狂地搜寻着。
然而,她的眼睛才在人群中环绕一圈,便迅速地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实在是太耀眼了!身着一袭与她相呼应的白色衣衫,那洁白的颜色在这纷繁喧嚣的场合中显得格外纯净、醒目。
他身姿挺拔,宛如王者般,气宇轩昂地坐在中间偏右的位置。而此刻,他也正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那炽热的目光仿佛要将她融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纠缠,奇异的是,这短暂的对视,竟令雪秋儿原本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庆扬陈老板两千两白银!”
“绣园刘姥姥三千五百两白银!”
“……”
随着开标金额如节节攀升的火焰,不断增高,整个现场的气氛也被推向了高潮。
有人满脸失望,原本的期待瞬间化为泡影,神色黯然地垂下了头;而有人则面露兴奋之色,双眼放光,身体前倾,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最终的结果。
而在这段时间里,秋儿却仿若一尊入定的老僧,对外在所有的喧闹、变化都失去了感应。她的眼中、心中,就只有他的存在。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紧紧牵动着她的心弦。
姨娘敏锐地察觉到了秋儿的异样。她顺着雪秋儿的视线望去,当看到勃烈的那一刻,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仿佛被一层寒霜笼罩。
那个男人,竟然真的如他所言前来了。
姨娘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震惊,怎么会这样呢?秋儿向来对男人……不!对任何人都应是不感兴趣的呀。
她一直以来都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对世间的情感波澜无动于衷。可如今,她为何会格外注意到那个男人?难道她把自己平日里苦口婆心的劝告,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吗?
姨娘此刻既是心痛又是气恼,一方面为秋儿的改变感到痛心疾首,觉得自己的悉心教导付诸东流;另一方面又对秋儿的未来充满担忧。
她深知,若是别的人将秋儿买去,以那个男人的性子,极有可能会闹事。
想到这里,姨娘转过头,偷偷命身旁的心腹留心现场的情况,尤其是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同时,她也开始暗自盘算,该如何让秋儿更加明白事理,回归到她原本认为正确的人生轨道上。
在姨娘看来,那孩子终究是个情窦初开的傻女儿,一旦动了真情,就如同踏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注定只有吃亏受苦的份儿。
“表姐!已经有人出价到八万两以上了,您的脸色怎么还那样难看?”
杨福悄悄地靠在姨娘耳边,小声说道。
“那孩子值得更高的价。”
姨娘冷冷地回应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与坚定。
此刻,她满心所想的,便是想知道那个男人打算出多少价带走秋儿,然后再绞尽脑汁想出应对之策 。
那男人竟然自称是个打铁匠,哼!姨娘在心里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屑,若他真的只是个打铁匠,那她娘都能成为当今的王后了。
这男人的身份,一看就不简单,可秋儿那傻孩子,竟信了他的鬼话。姨娘暗暗摇头,对秋儿的单纯感到无奈。
在这场激烈的竞价角逐中,完颜勃烈以令人咋舌的二十万两白银,再加上一颗罕见的、大如鸽卵的珍珠,成功拍下了雪秋儿。
这一结果,让全场瞬间沸腾,众人纷纷投来惊愕与羡慕的目光。
成交之后,醉颜楼迅速行动起来,毫不浪费一分一秒。在确切点收了所有的银两后,勃烈和秋儿便各被推进不同的房间,准备沐浴换服,紧接着要行礼拜堂。
这一切流程,都严格遵循着既定的礼规,没有丝毫马虎。或许在旁人眼中,在这烟花之地举办这样的仪式,简直就是一场闹剧,是个公开的笑话。
毕竟,这场婚礼既没有家人观礼,也没有拜高堂的环节,怎么看都难登大雅之堂,只意味着那个女子从此将成为男人的“私有物”,而非真正意义上的妻子。
然而,在醉颜楼的强势主导下,现场的氛围却显得格外庄重严肃,让人不敢轻视,意识到这绝非是闹着玩的。
“真丑,为什么他们宋人喜欢用这种大红色?”
勃烈站在铜镜前,眉头紧紧皱起,满脸嫌弃地瞪着镜中身着红色新郎服的自己。那鲜艳的红色,在他这个习惯了金国服饰风格的人眼中,显得格外刺眼。
“他们还真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把戏。”
他低声嘟囔着,对这充满宋地特色的婚礼习俗十分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