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抬睫,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她目不斜视地盯着他与自身相交的手肘,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关切:“你的胳膊全好了?我给你的药用了吗?”
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与牵挂,那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战御寇一怔,顺着她的目光瞧去,不禁微笑,那笑容温暖而真挚:“早就好了,你们草原配制的药真的很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激,原来,这小丫头心心念念、介怀难忘的仍是他那次的伤。
“那个药……”
其其格盯着酒杯里的细小旋涡,喃喃道,那声音轻柔,仿佛在回忆一段遥远的故事。
“终归是个汉人想出来的法子,慢慢在草原上传开的。”
她微微眯起眼睛,沉浸在回忆之中。
“汉人?”
战御寇微微惊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对止血生肌疗效如此之好的药,想必它的调配者应是个妙手回春的神医。既是汉人,他岂会闻所未闻?他微微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其其格眨眨眼,眼眸中闪烁着光芒,与有荣焉地甜笑,那笑容灿烂而自信:“他没有多大的名气,但早晚有朝一日会功成名就的。”
说罢,再度饮下菱唇前的酒酿。她的黑长的睫毛若两弯新月,在烛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雅丽妩媚。
战御寇望着她,忽觉咽喉一阵刺痒,掌心燥热,心深处被埋藏已久的情丝被悄然释放,一波波涌上心扉,仿佛春日里的潮水,汹涌澎湃。
他亦俯首,缓缓饮下那杯饱含着甜蜜与未知的酒酿,酒水顺着喉咙滑落,带着丝丝温热。
啪——其其格动作干脆地撂开杯子,那杯子在桌上滚动了几下,才停稳。
紧接着,她双臂猛地一搂战御寇的脖颈,身子前倾,急切地喘息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战御寇的耳畔:“战御寇,你答应过我要为我做件事,可我始终不曾要求你做什么,对不对?”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急切与不安 。水漾的秋波一转,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执着。
“如今,我想到了!你听着——不管你今夜要做的是什么天大的事儿,我只有一个要求,平安!听到了吗?是平安!我不想刚进门就当寡妇,我不想再看到你用药!你可听到?”
她越说越激动,情绪如汹涌的潮水,沾着酒香的红唇快速地一张一合,那模样既楚楚可怜又无比动人,轻而易举地媚惑了战御寇的理智。
那一瞬,时间仿佛凝固,战御寇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抛开了所有的包袱,忘掉了过往的悲欢离合,眼中只剩下眼前这个满脸担忧、深情凝视着他的女子。
战御寇怜惜地吻上她的芳唇,那触感柔软而温热,似是感受到她的轻颤,他不由得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淡淡的吮吸那唇齿间的甜美甘醇,仿佛在品味世间最珍贵的美酒。
其其格的一双素手不着痕迹地为他解开沁凉重甲,动作轻柔而熟练。当滚烫的魁梧之躯与她婀娜有致的肌肤贴合时,战御寇猛然警醒!
他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心中暗叫一声:天!他怎么可以亵渎了她?他怎么可以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心猿意马?一旦要了其其格,就要给她终生呵护的保证,可眼下大局未定,形势错综复杂,他又凭什么去给她那个保证?
他不得不承认,他动心了,早在她从天而降的那刻,就开始一点点沦陷。
此后,她的笑,如春日暖阳,总能驱散他心中的阴霾;她的哭,似寒冬冷雨,无时不刻不揪着他的心神,让他心疼不已。
即使他曾刻意忽略过这份感情,故意冷漠对待,佯装视而不见,但都无济于事,这份爱意早已在他心底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内心的冲动,不敢再多看她半眼,生怕自己再次失控。
他勉强平息下满腹的骚动,双臂轻揽她纤细的腰,将她压入怀中,以宽大的红嫁衣拢住她春光乍现的妖娆洞体,似是想要为她遮挡所有的风雨与伤害。
“你…… 你不要我?”
她难堪地咬着下唇,下唇被她咬得微微泛白,杏眼盛满痛楚,那眼神仿佛一只受伤的小鹿,无辜又可怜。
战御寇抚摸着她的发丝,大掌沿着她背脊缓缓下滑,动作温柔却又带着几分无奈,嘎然道:“其其格,我不是不要你一一而是现在的我要不起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深深的无奈与苦涩。
“什么叫作……‘要不起’?”
她懵懵懂懂,眼神中满是疑惑,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战御寇喟然长叹一声,那叹息声仿佛承载了千年的沧桑,他撤身离她数步之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不单单是突厥公主,不单单是苏绾娘的女儿——你更是我娶的妻!如果,战某此番能顺利完成大事,待回头之日,便是你我洞房花烛之时。若功败垂成,我现下先写一纸休书与你,他日再嫁公侯王孙,战某定无二话——”
他的语气坚定,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决绝与悲伤。
“住口!”
她泪眼朦胧地抬腕一指,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衣衫。
“你、你好洒脱。你以为这是对我的尊重?你凭什么这样自以为是?你是不是怕别的男人不要被别人穿过的破鞋?
多可笑,我堂堂的响铃公主,竟怕没男人要?况且,我说过,一旦我认定了的事情,即使是死也不改其志!我嫁来将军府,生是你战御寇的人,死便是你战御寇的鬼!我不放手,一辈子都不放,你甩不开我的,死心吧!”
她越说越激动,情绪几近崩溃,那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
说完,她推开被褥,光裸着白皙的足下榻,脚步有些踉跄。
她毫不在乎自己肩上滑落的红嫁衣,任由那象征着喜庆的嫁衣掉落在地,径直走向近在咫尺的他。
她伸臂握住战御寇火热的大掌,将其压在自己柔软的心窝,那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到她的心底,仿佛在向他传递着自己的决心。
“我向你保证过的仍算数—只要我活着,就会以突厥公主之威,保你娘和阿羽周全。不过,你要记得我的要求——平安,我要你平安归来。”
她的声音逐渐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其其格……”
这一声叹息,不知饱含了多少辛酸苦楚,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哀鸣。
蜡烛成灰泪始干。若那婆娑的泪连淌下的机会也没有,又是何等悲哀?